幾近每天早晨睡覺前,潘小園都要打一場寢室保衛戰。武大變著花腔地賴在寢室裡不走,每次都是同一套收場白:“娘子,明天……嘿嘿嘿……”
姚二嫂柳眉一豎,竹簽子一扔,兩手往櫃檯上一撐,劈臉還嘴:“你還美意義說!借出去大幾千錢,問過我嗎?這家內裡你就合該是玉皇大帝,老孃給你當牛做馬生兒育女,連幾貫錢子的花消都冇資格過問?無怪白叟家說男人都是忘恩負義,想當年老孃嫁給你的時候……”
她等武大出了門,本身緩慢地換上一身暗色衣服,蹬上厚底軟繡鞋,戴上一頂氈笠,挎了個空籃子,也大風雅方出了門,回身上了門鎖。
潘小園早就看出來了,當代的小老百姓對所謂的神明、禮教實在冇那麼畏敬。鄰舍姚二郎的親家前天做喪事,和尚羽士一塊兒請,同場唸佛,無人感覺不當;東四街的劉孀婦,丈夫死了才兩個月,過了斷七,就歡歡樂喜的再嫁了,一點也冇顧忌甚麼三年的夫孝――這事兒在王婆嘴裡都算不上甚麼大八卦。
每次小地痞來紫石街騷擾武大,姚二嫂老是會第一時候占有最無益的圍觀位置,要麼剔指甲,要麼磕瓜子兒,假裝忙本身的,實在耳朵豎著,眼睛張著,時不時的哼上兩聲,也不知是表示附和,還是另有高見。總之,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小狐狸精也是個不循分的主兒,必然是為頭的愛偷男人。不然,那些鄙陋閒漢如何不去騷擾彆人,單不放過她呢?
正在這時候,大乖二乖打打鬨鬨的回到了門口,一聲“娘”還冇叫出口,就讓姚二嫂一人揪住一隻耳朵,屁股上各踹一腳。兩個孩子齊張揚嘴哭起來。姚二郎這下活力了,讓小廝把孩子領進家門,語氣峻厲了些,說:“夠了!不就是人家比你年青都雅!彆給我丟人現眼了!不然扇你!”
隨即又感覺本身算是榮幸了。還好冇有穿成甚麼彆人的老婆。還好武大是個毫無戰力的侏儒。如果換成他弟弟那樣的體格,半夜半夜裡想對本身乾點兒甚麼,本身材能就算再好,也……也……
出了紫石街,拐了兩個彎,隻聽得人聲漸沸,地上的土路鋪上了青石板,門路兩旁種了槐樹。眼下正值隆冬,樹葉落儘,隻剩下張牙舞爪的枯枝。那樹上麵栓了幾頭孤單的毛驢,幾個小廝在毛驢邊上等仆人,一麵猜拳鬥石子兒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