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諳的是音色，陌生的是語氣裡包含的豪情。

家家戶戶都披髮著黃澄澄的暖光，一家人圍坐在暖和的客堂裡，看著電視上的春節晚會，不時有歡聲笑語飛出，與屋外的沉寂構成了光鮮的對比。

“蘇玉芝彷彿一大早就回孃家了，嘖，這心也是狠，孩子都如許了，出門還不帶著。”

她穿的棉衣上有她的體溫，非常和緩。

陸小寶用儘最後一絲力量，艱钜地展開了眼睛。

茫茫大雪充滿了他的全數視野，他瞥見有一道身影正奮不顧身朝他飛奔而來。

跟著時候的流逝，陸小寶的認識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乃至將近感受不到冷了。

“那當爹的更是冇好到那裡去啊，冇聽小蘇罵嗎？我之前瞥見他出門了，連孩子被關在內裡了也不曉得？這大冷的天，人小蘇連棉襖都脫給孩子穿了，比那當爹的強多了吧！”

一九九八年，除夕夜。

臨走之前，蘇玉芝瞥了一眼隔壁，還又氣又急地罵了一句：“陸建華你真是禽獸不如！大冷的天，竟然把小寶一個五歲的孩子關在門外邊！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個心腸暴虐的東西！”

並且那度量的溫度如同初春的陽光，淡淡的，卻足以帶來暖和，賜與他無儘的安撫和力量。

一片沉寂中，踏雪而過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楚。

劈麵樓的一個女人一聽這話，底子就不慣著他，當即就噴了歸去：“我呸！你們這些男人就是不要臉！吃著碗裡的還想看著鍋裡的是吧？家花比不得野花香是吧？還真覺得本身是大家都想搶的香餑餑呢？說這類話也不臊得慌！”

路燈下，行色倉促的蘇玉芝冒雪跑過，棉鞋把堅固的雪踩實，收回“咯吱咯吱”的聲響，她身上穿戴一件藍色的棉夾襖，這衣服一點型都冇有，但特彆和緩，豐富得能把人裹成一個球，下半張臉埋在領巾裡，隻暴露一雙淺褐色的眼睛。

好餓……

就在這個時候，靠近滅亡的絕望和痛苦本能地覆蓋了他，他的小腦瓜裡俄然閃現出了一個動機——本來其他小朋友說得對，爸爸媽媽真的不想要他，如果冇有他的話，爸爸媽媽也不會整天吵架。

路程大抵一個小時，不過雪天路滑，車走得比平時慢了很多，花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纔到達。

筒子樓一共有三棟，每棟都有五層，陸家在右邊這棟的一層，最內裡那一戶。

媽媽……

陸小寶的眼睛微覷成一條縫，恍惚的視野中，亮起的暖黃燈光連成了光怪陸離的一片，透過窗戶，彷彿在他麵前上演著溫馨的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