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遠坐在地上望去,來的人是個貌不驚人的少年,穿了身玄衣黑裳,衣裳並冇夾層,在這料峭春寒中尤顯薄弱,但這少年彷彿並不冷。他背上還揹著人,那人的腦袋垂在他肩上,看上去比他還結實些,可他卻涓滴不受影響,行動仍舊矯捷健旺。
徐言娘在他考取功名後便與他結婚,替他持家,免他後顧之憂。二人少年伉儷,也實在恩愛過一段日子,直到他在殿試之上被欽點為榜眼,一時風頭無雙。
慧媽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從林間斜出的青瓦飛簷。
俞眉遠捏捏剛纔路上她順手拾起把玩的小石子,沉沉氣,小手朝那蛇中間一揮,將石子打入了蛇中間的枯枝上,那蛇“嘶”一聲竄上。
俞宗翰專於宦途,而徐言娘倒是商賈出身,自古士農工商,商者為低,徐言孃的出身成了他宦途之上被人詬病之處,加上言娘精於謀生,風格利落,不似京中少女那般嬌柔,亦不懂紅袖添香之趣,他便日漸冷淡。
青嬈不解,想要問話,卻又看到女人在對她點頭表示,她便忍下疑問重重點頭。
“普靜齋!”慧媽媽臉上一喜,雙掌合什,“我如何把這茬給忘了!這裡與官道相接,又是來往必經的要道,相必官府很快會派人來清理落石。我們就借宿這庵堂,待落石清理後再走,總比我們繞行建梁要強。”
一時之間,俞家的擺佈夫人成了京中嘉話,俞宗翰既不負結髮之情,又有貴女詩書相伴,倒成績了一段風騷嘉話。
她們已經行至魚腸道的出口處,隻差幾步便能拐進馳道。
“四女人,前頭門路被落石堵了,恐怕是這兩日雨水太多,引至山體傾塌所至。”慧媽媽向她們解釋道。
“出了甚麼事?”俞眉遠很快穩住身材,問道。
如此想著,她昂首望向那山坡。
思及俞府,俞眉遠思路便飄得更遠。
俞家祖藉平州,本是官宦世家,在平州也算得上大族。可到了俞眉遠曾祖那一代便因平州貪腐案而受遷連,全部俞係頭緒被連根肅除,一蹶不振。
“我去看看。”周素馨掀了簾下車。
少年早就不出聲地大笑。他皮膚偏黑,臉上五官都看不清楚,這一笑倒是暴露滿口整齊白牙。
俞眉遠聞言掀了窗上布簾,探頭出去。
俞眉遠咧唇笑起,貓似的眯了雙眼,遮去涼意無窮的光芒。
俞眉遠纔剛出世,便又逢南充徐家大難,她外祖徐樺行商被山賊所擄,死無葬身之地。徐家產業被覬覦,徐家旁係與南充知府勾搭,給徐樺安了個通敵賣國的罪名,乃至家人放逐西疆,徐家產業充公,被朋分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