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人,這邊請。”趙氏微微欠身,笑得馴良可親。
那暖棚裡栽了叢月季,花開得正盛。不似這初春濃豔的花色,這叢月季色白如壁,近蕊處的花瓣閃現淺淺的藍,非常特彆。
俞眉遠踉蹌一下,轉頭冷瞪趙氏一眼,才邁開步。
“好女人,我是為了你好。彆怕刺兒,謹慎點紮不動手的。”
光鮮的色彩將她襯得精力實足,金飾的發仍舊抓成雙髻,鬢角垂下的發微卷,勾著抹俏生生的嬌嫵。一起走去,遇見的人都明裡暗裡地打量她。
“我的阿遠,苦了你了。”老太太唉了聲,眼也紅了。
“四女人,來,我給你戴上。”她奉承笑著,將花往俞眉遠頭上送去。
屋裡傳出嘻笑嗔罵的聲音,隔著半透的插屏,俞眉遠就看到滿屋的人影。
“我曉得。”清脆的聲音壓過了錢寶兒。
但要細心看去,她臉上最奇特的還是眉。俞眉遠一出世,便是薄眉長舒,狀如遠山,是以俞宗翰才替她取名“眉遠”,乳名“阿遠”。
抱緊了她的那雙手也俄然一僵,而後緩緩鬆開。
滿屋裡坐著的那些在她心中早已恍惚了容顏的人,全都帶著各自分歧的心機瞅緊她,沉默而壓抑。
“彆哭了啊,我給你吃果子。”那人不由分辯抓起俞眉遠的手,往她手裡塞進一把果子,“老太太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麼悲傷,萬一傷了身子,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桑南並不給趙氏臉麵,隻道:“既然來了就快點請進屋吧,老太太都等急了。”
“好好的,你嚇她何為麼?”老太太摟緊了俞眉遠,臉上悲色卻轉喜。
小巧閣上的白玉飛天雕件、唐三彩的駱駝、鬥梅膽瓶……趙氏隻進過幾次,回回出去都感覺目炫狼籍。
俞眉遠在離月季三步遠的處所便停下法度,任趙氏如何推都不再往前一步。
俞眉遠收了心機望去,趙氏正指著正房側麵一處暖棚問她。
……
榻下襬布都設了桌椅,坐滿了人,團花簇錦的模樣,此時這些人皆拿眼睛朝插屏處望去,幾個年幼的女人更已站起,目露獵奇地朝那邊望去。
她揉揉眼,愣愣看她。
言罷她甩下簾子,獨自朝裡屋去了。
她的模樣秉承了父母的長處,生得斑斕,眼眸大且亮,專注時能把人的心看化,像母親徐言娘。她的嘴則像父親俞宗翰,棱角清楚的笑唇,唇角天然上勾,宜喜宜嗔。這唇若生在男兒臉上,便是天生的風騷俶儻,比如她父親;如果女兒,則憑添一股嬌憨的喜態,任誰見了都想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