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慈寧宮的時候,太後剛醒。我從素蓉姑姑的手上接過漱口茶遞給太後,然後恭敬地站在她身邊待宮人持續服侍洗漱。結束以後,我便從素蓉姑姑手裡接過新茶遞給太後飲用。
我在無數仆人包抄保護的人裡看到了一抹熟諳不過的身影。他的身上傷口無數,千道萬道都淌著血。氛圍裡滿盈著血腥和殛斃的味道。
我不該話,隻是悄悄地聽著。隻因每次來太後都是要唸叨上幾句,左不過是因為衿孃的出身太低,又恩寵太盛,太後擔憂她恃寵生嬌對皇上做出甚麼不好的事來。我原也會幫著衿娘回嘴上幾句,但引來的不過是太後更激烈的抵擋,現在也學會了沉默。
“哼,哀家現在唸佛禮佛,哪來的心機去理睬這等女子。到底天子身邊還是缺了得體的人提點幾句。你也是個懂事的,現在返來了,有空多幫哀家提點提點你皇兄幾句。”
嫣兒聽了這話早已怒意四起,一揚手便想往那琬昭儀的臉上打將下去,但到底被我痛斥下去。
院裡的桃花又開了,我彷彿又看到了當日在翠竹山莊與他一同種下滿園桃樹春來一同采下釀製桃花酒的日子。這宮裡人隻知翠竹山莊以清秀山竹聞名,卻不知另有桃花雅事。故而除儘滿宮的翠竹,卻無人去動桃花的心機。我也便光亮正大地在宮裡種上滿院桃花,廖以安慰對他的思念。
但有的人,豈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即便再如何打動,我還是得麵對夜裡澎湃而至的哀痛和夜夜纏綿的惡夢。
這於我何嘗此生除卻夢中,難再言說的苛求。
“兒臣極力就是了。隻不過,衿娘現在也還是皇兄心尖上的人,這麼多年服侍著也冇出甚麼差池,對母後也是各式上心貢獻。母後這些話跟兒臣這唸叨唸叨也就罷了,如果衿娘來存候,還請母後全了衿孃的麵子纔是。”
長安的四月,固然有暖陽,但還是淡淡的,就像被沖泡過多次的茶,淡得冇甚麼味道,以是宮裡還是還是日日熏著暖爐。慈寧宮裡也還是熏著暖爐,隻因我身子弱,以是太後分外讓人多熏了一爐,又著意添置了檀香,倒不似彆處總還是滲著零散冷意又沉悶得緊。
太後見我不說話,再說下去也無趣,乾脆伸展怒顏轉了話題。“彆的也都是小事,說到底就是這宮裡缺了個能主事的端莊主子。淑妃本也是資格頗深,但是多年都未有所出,前些年倒是懷了一個,到底還是小產傷了身子。你現在固然代掌鳳印,掌管後宮諸事,但說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女人家,悠長下去也不是體例。哀家倒是有個主張,韓丞相的令媛現在也到了出閣的年紀。前些日子韓夫人倒是攜了韓萱來宮中存候,哀家瞧著是個識端方的大師閨秀,非常大抵,詩書也頗得門道,是個能主事的。這事哀家跟天子提了他倒是冇當回事。現在,你便替哀家多去天子跟前提一提,順帶也把選秀的事提上日程。多了些識大抵的新人,天子的心機就能少些在那些不入流的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