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期暗自勾唇,又見麵前人如潮湧,比肩疊踵,曉得的清楚是爹孃仆侍送了小郎君來招考,那不明不白的,多數還覺得是趕甚麼集市呢。他並不擔憂徐瑞安,但見徐快意個子矮小,穿戴一襲小青裙子,立在人堆裡頭,彷彿是那鬱鬱蒼蒼的竹林裡頭,一顆剛冒出頭的雨後新筍,煞是不幸敬愛,心上不由微動,便凝聲道:“快意如果走不動,大哥兒來抱你走罷。”
徐子期撩衣而坐,倉促掃了眼票據,確認了冇有甚麼不宜女子撫玩的節目,這便把票據遞給了阮二孃。那伴計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番阮流珠,見她眉眼柔豔,梳著婦人髮髻,又與徐家大郎春秋相仿,便笑著道:“未曾想大郎已經娶妻,家中娘子看著便是個賢惠人兒,咱昔日見大郎獨來獨往,內心邊還一向犯嘀咕呢。”
那小兒年約七歲,生得一雙大眼,神采倨傲尤甚,揚著腦袋,眯著眼,正以俯瞰眾生般的眼神不屑地瞄著麵前世人。流珠雖對著二人素未會麵,但在內心一猜,便猜得是阮二的新婦喻盼兒,及她那獨苗幼弟。她隻移開目光,未再留意。
瓦肆有大小之分,亦有好賴之彆。徐子期自打上了任後,雖說因風格冷厲之故,得了個“徐鐵凜”的諢名,但他也曉得,單靠狠絕手腕,也難以收伏民氣,不當值的時候天然也會跟著部屬同僚應酬一番。推杯交盞間,酒意上湧,人自會卸了心防,再見他一派清含笑意,不似平常那般很有隔閡,甚麼混話兒也都能說得,這友情也跟著深了很多。
“八郎籌算令我如何賠罪?”
她倒是不知,前朝先帝在的時候,那位官家尤喜蚩尤戲,常令侍衛武將相互角抵,乃至誰如果表示得非常出彩,連連得勝的話,官家還會給他升官。如果換個朝代,必定很多人會罵昏君,但在眼下這個宋朝,汴京人聽了以後,隻覺得笑談,還對那升官之人佩服得緊呢。
阮二孃來了興趣,側頭道:“如何消遣?”
流珠實在是不明白,看兩個壯漢滿頭大汗地打鬥,到底有何興趣。她倒寧肯去樓上麵,聽一會兒歌戲,或是評彈,看一會兒舞旋和雜技。但既然徐子期興趣勃勃,流珠也不好掃了他的興,隻能輕拈小帕,在此作陪。幸而這福熙樓的茶點非常適口,雖說因為有咄咄逼人的大兒子在這兒的原因,流珠不敢放開猛吃,但有的吃,那也是好的。
隔籠黃鳥女兒聲(二)
因此徐子期和蕭奈當堂角抵,倒也不算是有辱身份。若真說有辱,那辱的也是慘敗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