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如琳呆呆把手拿開。張六娘就伸手摘掉了她頭上的帽子,看著她綁得緊緊的一頭青絲說,“王府大抵不會再來人了,你也收了心,把頭髮剃掉吧。”
如瑾將摺子扔回給他,回身抱兒子去了。
這一天碧空無雲,辰薇院銅缸裡的水芙蓉開了第一朵。出府時晨光初透,如瑾抱著女兒在新荷前頭站了半晌,三個月大的嬰兒朝著花瓣咧嘴發笑,身邊的乳孃湊趣,說是好兆頭。
長平王哼了一聲,隔著繈褓重起輕落拍一下兒子的屁股,牽起如瑾的手往外走,“累了也得跟我出去。”
這些人曉得王府裡頭很多事,不能斥逐,放到莊子上做活還是冇題目的。
為了無毛病庵中的普通修行,待客的女尼將她們引到背麵一處獨門小院,已經名叫“忘緣”的張六娘正在院中候著。
京兆府將張家的請罪書擺到明麵上以後,朝廷中的反應既在如瑾料想以外,又在她的料想當中。
王府裡吉利原封不動複述張六孃的話,並將她當時的神采態度都說得細心,如瑾聽著,最後點了點頭。
院門在身後再次封閉,然後又翻開,待客的女尼迴轉,提示她如果總站著,本日的活就要做不完了。
便是長大今後要麵對外間風波,起碼在他們還是嬰孩的時候,周遭應當是暖和寧靜的。
“和彆人一樣。”
張六娘朝她笑了笑,“我現在叫‘忘緣’,也不是你的主子了。”
“可……”
當她帶著孩子下車,腳下就是筆挺通向玉階的金色織毯。織毯的另一頭站著她的夫君,孩子們的父親。隔得太遠她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瞥見一襲耀目標金黃,在潔白的玉階之上熠熠閃光。
她心底念著他的名字,度量玉圭,一步一步,朝他走疇昔。
長平王回京以後感念來金福有功,派人相召,老頭卻拿喬不肯去,因而又兩邊冷了下來。
她很快打掃完這個院子,拿著掃帚出去,籌辦清理其他處所。將全庵高低打掃百遍的獎懲,離做完還差得遠,要加把勁才行。
張六娘昂首看了看春日裡淡藍色的天空。山中光陰,這是她後半生的統統。她一點也不想做笑話給人看,給人唸叨,給人鄙夷。如果塵凡無可沉淪,庵堂一方小小的六合,佛經和檀香,倒真得是倚靠和依托了。
“忘緣徒弟,我此次來,是代主子問問你,像之前給家中送信那種事,今後還會不會有了?”
掃著地,她想起自幼養她長大的雙親,另有一同住在國公府裡的各個長輩,以及兄弟姐妹,侄兒侄女。那些都是她的親人,可今後再也不會和她有乾係了。他們是興是敗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