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曉得老爺子的話甚麼意義。
此人是憨中帶精,莽中帶細。
陳壽戰戰兢兢的昂首,龍椅上的老爺子看不清楚,麵前朱允熥身上的龍袍,頓時又讓貳心生害怕,從速低頭說道,“草民所言句句失實,當初官上說治河給地,草民帶著親族,在河堤上玩命乾了兩個月,頂風冒雨,日夜無休。”
龍椅上的老爺子笑了起來,“此人,看著倒是實在,不像是個奸滑之徒!大孫,你好好問他,莫嚇壞了他!”
半晌以後,一個身材矮壯,麵色烏黑的男人,頭髮鬍子亂糟糟,眼睛一向看著腳尖的男人,一步三顫抖的跟在大漢將軍身後,登進了奉天殿。
“總之就是一句話,陳壽今後隻要誠懇做人,誰敢刁難,孤就拿他的腦袋!”
固然朱允熥心中已經信了,可還是問道,“你說官府該分給你們八百多畝,可有憑據?”
“不敢不敢!皇上給的夠多了,草民不敢再要!”陳壽連連擺手,“皇上萬歲老爺子,給陳家村做主。今後,若朝廷有拆遷,陳家村的百姓,還玩命的給官府乾!”
“若陳壽將來家中有任何變故,拿他們是問!”
官府說話不算話,就落空了公信力。如許的事情傳出去,今後誰還會信官府,誰還會信朝廷。百姓心中有桿秤,最是公允不過。
這話,直接給那縣丞定了極刑。
朱允熥應了一聲,繼而問道,“陳壽,孤問你,這卷宗上,你說的可句句都是真相!”說著,持續道,“許你昂首回話!”
“草民所說,凡是有半個假字兒,出門就讓老天爺劈死,一劈兩半,死無全屍,讓我娘都認不出來!”
“有!”陳壽承諾一聲,把手伸進懷裡,“草民這有官府當初的佈告,出工著力的折算體例。這另有我陳家村,出丁的名冊,家家破鈔多少糧食,出了多少牲口,用了多少耕具,都記取帳本呢!”
“至於被捆綁京師的縣丞,大理寺會審,查明以後,明正典刑!”朱允熥又道,“另有出銀賄賂,要坐享其成的許家,一併查辦!”
縣丞隻是縣官的幫手,提及來也有連帶任務。他罪至死與否,全在老爺子一念之間。
“是!”朱允熥笑笑,轉頭道,“戶部安在?”
老百姓上了金鑾殿,戲文裡的事,產生在了大明朝。
見視野中呈現龍袍的裙襬,當下毫不遊移,大聲吼道,“草民陳壽,給皇上萬歲爺,太孫千歲爺,叩首了!”
彷彿是這話鼓勵了陳壽,他昂首,眼中帶淚大聲說道,“為了那些地,我陳家村的人,豁出命的乾呀!連續在河水裡泡了兩個月,腿都泡囊了!誰成想,官上說話不算數,還不準我們吭氣,不準我們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