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東蹲了下去,抹去墓碑上的浮雪,又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兩個紅色薄本放在墓碑上,而那紅本上鮮明印著三個字‘結婚證’。
續東低頭輕柔地摩挲動手中的陶笛,神情專注之極,這把陶笛是紫砂燒製,聲音清脆明快,後背有初雪親手刻的“初”字。
續東的聲音俄然哽噎,兩行淚無聲而落,續東仰起脖子,似是不想被初雪瞥見他落淚的眼,看向滿天紛飛的雪花。
續東將陶笛放入口中,班得瑞的那首唯美的鋼琴曲《初雪》便在這風雪當中的陵寢上空流淌開來。
續東的眼眸裡俄然掠過一絲痛苦的氣憤,閉眼,大院門口,初雪和母親辯論的畫麵不期而至,俄然,初雪推了一把母親,母親捂著心口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續東那筆挺的腰俄然彎了下去.
班得瑞的這首曲子,本是一首唯美的鋼琴曲,不帶任何豪情在內裡,它節拍舒緩,旋律凹凸交叉,伴奏音一唱三歎,吹奏的隻是一場白雪紛飛的純真,一抹一塵不染的空靈。
初雪,這個讓他第一次遇見便怦然心動的女孩,在他的生命裡,初雪就如同這首曲子,是大千天下中那一抹亮眼的純白。
垂垂的,續東的麵前閃現出一襲純白婚紗的初雪,蛾眉皓齒,明眸善睞,黑得澄淨的眸子裡有些羞怯,那天真天真的臉上嵌著的兩個淺淺酒窩,盛著滿滿的幸運。
一個音符纔去,一個音符又來,當初為了省錢,續東和初雪幾近跑遍了離鸞城統統婚紗店,終究挑選了一家經濟實惠的婚紗店,記恰當天和前台客服講價的時候,一貫逢人羞羞答答說不出狠話的初雪也是拚了,一邊揉著小腿肚一邊賣萌扮作不幸相:“我們明天都跑了四家婚紗店了,實在不想跑了,便宜點,我們下次還來!”
續東一回身,調侃道:“你妹的,下次你跟誰一起來?”
續東就這麼一向盯著,似是亙古以來就這麼盯著。
轉眼,續東麵前的畫麵一閃,北人街口,一身紅色風衣各式柔嫩的初雪倒在血泊裡,倒在風雪裡,另有廚房裡那初雪還冇有來得及做給他的排骨和鱸魚,另有他寫給初雪的那張仳離和談書……
續東的聲音伴著淚水,摻雜著風雪,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是我害死了你!你來啊!你來報仇啊!你來勾我的魂啊……”
它本是一首讓續東吹奏起就會讓他的心靈迴歸寧靜安靜的曲子,但是本日,吹出的竟是那濃濃的化不開的憂愁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