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著擺好的宴席一點點冷去，貳內心，由滿腔熱血化為陰鶩，塞滿了全部軀殼。他不想再為大秦做任何事，他也不肯再奉迎任何人謹慎翼翼地活著。

登上帝位，成為九五之尊的那一刻，天下皆為他臣服的那一刻。他的心，俄然靜了下來，他苻生，竟然會生出些仁慈來。

隻是世事無常，他未成猜想，父皇在最後一刻，竟然想著的是廢太子，是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可事情哪有如許簡樸？此時的他，早已羽翼飽滿，哪還會任憑苻健捏來揉去。可也恰是苻健的這個設法，迫使他提早脫手，早早替苻健告結束他的性命。

他同意與梁安同謀，長安城中，到處傳唱“三羊五眼”的讖語；他同意強皇後為他指婚，他瞥見請他幫手的鄧羌看著他如視鬼怪；他同意把梁懷玉娶進門，新婚之夜，逼出要刺殺他的人，得知幕後主謀是鄧羌時，他以梁懷玉的性命相逼，要鄧羌為他辦事，為他肅除異己。

他也何嘗想到，他會愛上梁懷玉，他會愛上這個用來管束鄧羌，用來維繫他和梁安同謀乾係的東西，他會對她心有顧恤，他會怕她死，怕她痛，怕她皺眉。他一麵冷血，一麵仁慈。他對後宮嬪妃極儘欺侮折磨之手腕，到了她麵前，隻願與她舉案齊眉，隻願悄悄擁她入懷中，乃至命長安洛陽種滿牡丹，隻為博她一笑。彷彿有她在，他就另有個家。

他見她孤傲不愛笑，他想起疇前，她的玩伴另有一個魚小妹。貳心底不再惦記阿誰笑靨如花的少女，他隻要她入宮與她作伴。以是即便魚海欺瞞，他能夠饒他一死，因為他要的，隻是魚小妹入宮與她作伴。

苻生渾身酒氣，雙眼血紅，行宮中，血流成河，一個個仆從慘死苻生刀下，然，無人敢勸。

統統的仁慈，到梁安騙他的事情告破，到他親手一箭告結束她性命時，消逝殆儘。他公然，並分歧適做一個好人。

她是誰？她是獨一一個情願至心獎飾他的人，而她，卻也是與苻萇有著婚約的魚小妹！想到這裡，年幼的貳心底竟然有些怨。

“三羊五眼為尊”，一句讖語誤了畢生。

他親手殺了他的兄長苻萇，他拉滿弓時，內心眼裡，是魚小妹幼時笑靨如花。他卯足了勁射出的那一支足以刺破蒼穹的箭冇入苻萇胸口，他麵前魚小妹的笑靨如琉璃投擲在地上碎了滿地，看著苻萇冷去的軀殼，他有些恍忽，心底倒是莫大的滿足感。

他說：“我是否成績一番大業，與你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