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玉神思恍忽，耳中，是雲兮和一眾宮女嚶嚶的哭聲，是方纔苻生為她穿上皇後冕服後攬她入懷，伏在她耳邊輕聲說的那句：“你隻能是朕的女人。”她恨他，還是愛他，一時竟分不清。

強汪聞言，也與苻堅客氣了一番。隻是現在大喪期間，不宜歡愉過分。酒過三巡，座上四人皆耳熟麵酣，閒話過後，便都回了府去。

董榮滿臉難堪，隻整斂肅容，跪在趙誨趙韶兩兄弟麵前，恭敬地說：“我董榮的命是二位兄長給的，今後董榮唯兩位兄長馬首是瞻，絕無貳心！”

站在屋外的宦者女奴，耳中稠濁的，是大雨聲，是梁懷玉淒厲的哭喊聲和那句“苻生我恨你！”以後屋內的萬籟俱靜。

趙誨滿臉不屑道：“你董榮的命，就隻值這一杯酒？”

未央宮中，董榮見段純被斬殺於門外，身輔弼離，血漫在大雨裡逐步被沖刷潔淨，更加俯身在苻生麵前不敢多出一言。一旁的趙韶卻不像他這般驚駭苻生，跪在地上陳詞道：“傳聞魚遵之子魚海與東晉常有手劄來往，要說有異心，魚家能夠性最大！即便他們本無異心，太師魚遵被先帝托為顧命大臣，魚遵家中七子有四將三權臣，也理應減弱之，不能讓他一家獨大，膽與日月爭輝！”

皇城當中，喪鐘鳴九聲，哭聲四起。長安城的寺廟道觀當中，因天子駕崩之故，喪鐘齊鳴。拂曉之時，新帝登基，命宦者宣詔，尊其母強氏為皇太後，立其妻梁氏為皇後，改年號為壽光。

呂婆樓與苻堅對視一眼，苻堅道：“這不是三四年前的事嗎？”

苻堅道：“何出此言？”

苻生看向她，道：“戴罪之身？”俄然恍然大悟道，“我忘了，我罰你禁足一月。”說著站起家來，走到梁懷玉身前，說：“隻是你現在跟我活力，會不會太不識時務了些？”見梁懷玉握緊衣袍，咬唇不語，胸前起伏不定。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說：“還是……你不肯做朕的皇後？”

江氏病中見魚海麵色沉重，便由女奴扶著上前來，向魚海問道：“但是出了甚麼事？”

江氏笑道：“你我身為伉儷，魚汐又是你的孩兒，本就是一家人，不必談甚麼難堪不難堪的。”魚海感激於江氏的善解人意，便牽起她手來，執手共看夕陽。

魚海答：“既然如此，不如我提早請辭，做個順水情麵。隻是……今後的日子，要難堪你和魚汐了。”

趙韶抿了一口酒，說：“我們都是為天子辦事，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