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裡的蘇妤睡得沉沉，但甜睡的時候並不長。醒來時還不到寅時，身邊空著，天子不在。

從小到大，她的夢老是應驗的，隻在前些日子有過些許差池。但此次的夢中，如許大的事，大抵……是真的吧。

她向來未曾信過他，哪怕她享用著他這些日子的好也未曾信過他。今時本日這番話，在她的迷惑中生出過量遍，隻是從未想過要說出。

“蘇澈他……”蘇妤的笑容中增了些淒意，“陛下本就是真想拿他做人質吧？又何必跟臣妾說是為循臣妾的意義……”

“但是您這傷……”徐幽內心也彆扭。想勸著天子把傷看看，又怕話說重了、天子一氣之下發落了蘇妤。考慮斯須，徐幽感覺還是想個折中的體例為妙，一揖道：“那臣去取藥和白練來給陛下包上，若不然……早朝時讓各位大人見了也不好。”

直至到了快上朝的時候，天子出去換衣，她在看到他手上纏著的白練的刹時驀地愣住。

太醫的身影從殿門口消逝，徐幽終究開了口：“陛下,您的手……總該讓太醫看看。”

那她……

如若不是如許，蘇澈為何會在將來被腰斬於市？隻能是……禁軍都尉府尋了他的錯處吧。

賀蘭子珩一語不發地聽著她的挖苦，心下明白她是成心要激憤他。可如許的話，到底是字字句句刺進內心。他覺得這些日子下來，她對他的觀點如何說也該有所竄改了，倒是如許的成果。

蘇妤身形一顫，即垂首道：“陛下見朝臣，臣妾……”

“陛下安。”一聲沉寂的道安聲，賀蘭子珩回過甚，伸手向她，“跟朕去輝晟殿。”

“陛下，蘇澈才十五歲。”蘇妤壓抑地笑了出來，極儘痛苦道，“他能犯多大的錯？您便是要罰……放逐、放逐還不敷麼……為甚麼非要逼死他……”

“你說甚麼？”天子驚住。

蘇妤嘲笑不語，對這話不置可否。隻是驚奇於他真是好耐煩，本身把話說到了阿誰份上，他竟還忍得住。

他不肯讓她再多想一次那些惡夢，以是從未曾多問她究竟夢到了甚麼。但他也模糊覺出，她會那樣的一驚一乍，滿是拜他所賜。

他一陣自嘲。相對於他的愧悔，她彷彿總能說到做到――上一世她說定要活得比他長，她坐到了；厥後，她說再也不會信賴他半句話……

蘇妤木然點頭，繼而魂不守舍地側過甚去，看著他垂鄙人麵的那隻手。因被衣袖覆著，她甚麼都看不到，卻仍很清楚是甚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