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富微微昂首,見那書案之上有一方明黃之色的包裹物,因而略作沉吟道,“莫非是皇上另有調派下臣之事?”朱軾撫須淡笑,左手一側描述乾枯老者微微啟眉,一雙精目當中閃過點點興味。朱軾笑道,“噢?那你再猜猜是多麼差事?”年富躬身答覆,“如若門生所料不錯,該是浙江南巡之事。”話音剛落,正坐跟前的四位博碩鴻儒齊齊昂首望向階下年富。
李跋扭頭望向身後年富,“此次皇高低旨南巡浙江,意在稽查奸偽,辨明是非,儘除佻達器陵之習,歸於謹厚,以昭一道同風之治。”年富躬身垂首,神情端肅道,“下官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此次南巡定當謹慎處置,用心去看,去想,決不讓宵小之徒窺覬國度科舉之鼎器,也毫不令天下飽學之士萌發隱退之心!”見年富言之鑿鑿,一雙星目燦爛似夜空繁星,這一刻李跋俄然感覺麵前風神超脫的年青人一點也不像那位縱橫西北跋扈放肆的撫弘遠將軍年羹堯。
李跋沉聲道,“可惜他不該諷刺時勢,心抱恨望,且語多悖逆,授人以柄。”年富緩緩合上卷宗,“所謂墨客意氣,不過一逞口舌之利罷了。”李跋俄然笑了,“你可知,你如此說,有包庇之嫌。”年富淡笑,“查嗣庭墓有拱木,且子嗣凋敝,下官即使動了婦人之仁,又該包庇那個去呢。”李跋冷哼,“好一張利嘴。”隨即站起家,靠近窗前,藉著幽幽月色瞻仰星空,“雍正二年,查嗣庭案發後,皇高低旨怒斥浙江士子文辭雖甲天下,但是民風澆薄,廢弛已極,遂令免除浙江科考。現在煌煌四年已過,當年名動天下的風騷才子今番也大多意誌低沉,藏匿鄉野,難覓尋蹤了。”
朱軾神情寂然,取過書案之上用明黃絹帕包裹的印信,聲音鏗鏘道,“既是曉得此印的用處,又涉朝廷科舉取材之重器,當知此次浙江之行任務之艱钜,聖上之信賴,朝廷之厚望,以你未及而立之年身負如此重擔,當珍之又珍!慎之又慎!”年富跪接金印,高舉頭頂,朗聲道,“門生服膺先生教誨!”出了南書房已是暮色漸臨,年富回到通政司署衙,除了當值官員,其他人早已拜彆。來到書案前想到此次南巡的任務,年富不由蹙眉。
朱軾挑眉再問,“南巡浙江又所謂何事?”年富沉眉,細細思考半晌以後,躬身答覆道,“該是重啟浙江士子鄉會大比之前的一次首要的觀察與考量。”年富話音剛落,枯瘦老者起首沉不住氣發問道,“能一口道破呼喚你來是皇上另有差派,這個不難,難就難在你如何敢斷言定是浙江之事,並且還是重啟浙江會試之事?畢竟浙江士子受查嗣庭一案連累,已有整整三年未有資格插手朝廷鄉會大試。”年富麵露羞色,朝著枯瘦老者馬齊躬身施禮,“下官來時,下官之長署李跋李通政任務下官速去南書房聽差,雖途中稍有擔擱,但下官便已曉得皇上另有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