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舉曾是他外祖父蘇閣老弟子,但他疇前對此人當真是一點印象也無,可如許一個他毫無印象之人,倒是為了替蘇閣老報仇忍辱負重多年,現在又捐軀了本身為他換來了本日。貳心中之痛,之慚愧涓滴不遜於姬淵,或許比姬淵還要深切。
“不錯,這碑上的字的確該由我親身寫,但不是現在。”楚玄以手扶著墓碑道,語中透著一種誓詞普通的果斷,“他日這立碑人的落款必會是大魏天子。”
“我陪你來此,也不是為了讓你好受的。”墨紫幽淡淡道,“我隻是讓你來親口奉告他,他的捐軀冇有白搭,你給他的那條路他並冇有走錯。我那夜就說過,這世上有些事冇法論對錯,隻能論成敗。你勝利了,他就冇有白死,你冇有負他。”
姬淵悄悄的立於一旁,看著楚玄扶著墓碑那越來越緊,直至青筋暴綻的手。
歌聲清泠泠如冰泉水流,伴著滄涼的簫聲迴盪在半山腰。楓林間有被歌聲和簫聲驚起的飛鳥撲棱著雙翅飛上天空迴旋,秋風帶著肅殺之氣撲落他們滿麵煙塵,他們就這麼站在楊舉的無字墓碑前,安靜地和完了這一曲輓歌。
待飛螢出去後,她才翻開阿誰錦盒,卻發明內裡放著一把象牙骨的摺扇,扇尾墜著一條扇墜,墜子是羊脂白玉雕鏤的薔薇花,上麵還雕了一個小小的“幽”字。墨紫幽執扇在手緩緩展開,烏黑的扇麵上以工筆勾畫,適意點染繪著她本日所見的那幾叢野薔薇,落款是一個“淵”字。
“王爺能有此心,楊舉泉下有知,必感欣喜。”姬淵向著楚玄慎重地行了一禮,又道,“王爺,此次機遇千載難逢,是楊舉用性命為你換來的,你可千萬不要華侈。”
“想不到這個時節,薔薇花還能開得這般好。”她笑起來。
“還是你懂我。”姬淵又沉默了一下,才笑了一聲道,楊舉是他的慚愧,他的確該伶仃慎重地去祭拜一次,而不是作為楚玄的伴隨或附庸前去。
姬淵沉默半晌,才道,“提及來,楊舉下葬多日,我還未好好去祭拜過他,是該去給他上柱香。但不該隻我一人去,成王也該一起去。”
墨紫幽一怔,又一時笑了起來,她本日不過隨口一說此種誇姣是儲存不住的,姬淵便用畫筆將這份誇姣為她留了下來。
中秋那夜在梨園時,他就唱“便是我也甘心兒葬近要離路旁塚”,【注1】多麼豪壯之情,英勇之語。墨紫幽現在再回想起那夜那鏗鏘悲慨的唱腔,心下還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