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歲太後出靈時，送喪者中很多人皆在半途當入耳見琴聲，金陵府尹派出多量官差在風雪中搜山，卻未找到這大膽犯禁之人。”皇上問，“你可聽聞此事？”

《陽春白雪》曲意高雅，指法龐大，難度頗高，能彈此曲者多需全神灌輸，稍有訛奪便貽笑風雅。但是姬淵神態悠然地順手撫來，很有幾分漫不經心之感，可那一曲《陽春白雪》他倒是未有一處訛奪。

“彷彿冇有。”姬淵微微挑眉，淡淡笑答道。

墨紫幽靠在椅背上，微仰著臉與姬淵對視。姬淵逆著光，他的臉籠在一片黑影當中，可那一雙含情帶笑的鳳眼倒是極亮，他笑道，“四蜜斯，但是在等我？”

梨園中，墨紫幽正坐在姬淵的小樓二層的書房裡的一張圈椅上，麵窗看著一本戲本子。戲本子的封麵有《漢宮秋》三個字，是自舊朝雜劇改編成崑曲的本子。【注1】講的是漢時昭君出塞的故事。隻是這戲本子卻離開了史實，把漢元帝與王昭君寫成了一對被迫分離的愛侶，訴儘了生離死彆的無法之情。

姬淵垂眸操琴，淡笑著不併接話。韓忠倒是微微掀了掀視線，看了姬淵一眼。

那人溫熱的氣味撲在她的耳廓上，驚得她心頭猛一跳，麵上倒是強自平靜地轉頭仰首看去。就見姬淵不知何時返來，正立於她身後點頭感喟道，“四蜜斯真冇意義，我這般嚇你，你卻毫無反應。”

“如何也該驚叫一聲，跳起來，跳進――”姬淵繞到墨紫幽身前，雙手撐在她身下圈椅的兩側扶手上，昂首對她意味深長地笑道，“剩下的，我就不敢說了。”

皇上看著披頭披髮，揹負荊條的楚玄，又轉頭去看抱琴立於本身身側的姬淵。姬淵一身劃一的雪衣，肌膚是透明潔淨的白，那雙鳳眼中的笑意肆意又安閒，正微帶調侃和憐憫地看著楚玄。

明顯他們一個是大魏親王，一個不過是一介優伶，可親王倒是活得連個優伶也不如，竟還要遭到優伶的憐憫挖苦。皇上又在內心微歎一聲，他奪走楚玄的太多，卻給的太少，遠不如他待姬淵。

皇上的目光又落回楚玄身上，垂垂變對勁味深長起來。他對韓忠道，“韓忠，著令內閣擬旨，成王楚玄器質衝遠，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為重擔，賜桐西之地為邑，授予璽印，在朕病中代朕監國。”

“難怪你表情這般好，想要道賀。”墨紫幽輕笑一聲，倒是感喟道，“可惜我不是來陪你道賀的，是來陪你上墳告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