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時，月上中天。

他所要見的人是牢中要犯，乃伶仃關押，常日裡必是鐵獄銅籠，固若金湯，但本日卻獄門大開，不見保衛，想是被人先一步清理了潔淨。

顧相檀淡淡一笑，立時就化去了滿麵的疲色：“明日便有法會，臘八又在麵前，另有釋門寺的補葺，雖不需我切身前去，但是有些儀軌也不能不顧，忙過這一陣就會好了。”

歇息噎了半晌還是不甘道：“這類惡人，公子纔不會救他。”

顧相檀何時對他說過如許的話，這幾句說的幾近讓趙溯有些受寵若驚，看著顧相檀的目光如陷於深海的旋渦普通，大要風平浪靜，內裡波瀾澎湃。

他眸色赤紅，眼中殺意漫天，麵如羅刹普通，直到對方像死魚似的不斷抽搐了幾十下後，七竅皆流出了一股股黑紅的膿血，人也完整脫了力，黑影這才漸漸緩了行動。

方丈又道：“古來行大事者，能忍也善忍，更知適時放下，若被嗔懟矇蔽了明心，牽絆此中，即自妨道，失功德利，自毀出息。”

趙溯忙說無事，安隱便給他上了茶，然後獨自去做旁的事了。

顧相檀一愣。

顧相檀瞥了他一眼：“頓時就要結婚了，該是有很多要備置纔是，不過再忙也莫要忘了喝藥，另有羿崢開得那些外敷的，用了不會留疤。”

黑影一怔，可貴因著一句話便勃然變色暴跳如雷，他一步上前狠狠踩在對方的胸膛上，順利阻住了那人退後的行動，隻聽腳底哢哢兩聲骨骼清脆，然後是地上那人壓抑的痛呼。

顧相檀垂下眼，他明白方丈說得是宗政帝和三王的事，淵清現下正固執於這怨懟當中，仇怒之火有多害人，顧相檀早已感同身受，在他們看來，趙鳶這般，於他於大鄴，都不是一個好的征象。

顧相檀冷靜領受著，繼而給佛祖磕了三個頭後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交予了方丈手中。

趙溯牙關緊咬，胸中血氣翻湧卻又硬是被他全數嚥了歸去，麵上隻半點不露地謙恭笑著，

歇息嘲笑一聲：“這類肮臟的人理他何為，他是甚麼東西，還用你來跑腿？”

顧相檀卻未答覆，隻呐呐地問：“魚子巷在哪兒？”

似是發覺到甚麼異動普通，地上的人抖了抖，掙紮很久後終究堪堪抬起了頭，他老眼昏花，這麼多日的折磨早已擊碎了他的五感，但是身處高位多年的本能還是讓他模糊感知到了麵前的傷害，不由極力挪動四肢想要今後退去。

趙溯常常都憋了一肚子的話想來對顧相檀說，卻向來冇有一次順利說道而出的，因著趙溯本身明白，他的這些言語向來就是冇法訴諸於口的隱蔽，連要求那人前來喝一杯喜酒都顯得如此冇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