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離她本來越遠,外祖母他們也離她越來越遠。遠到看不到人。
“老夫人……”桂娘輕歎,卻不知用甚麼話來安撫。
林二爺夜裡睡在船上,聽聞顏含玉上船,特來問她何事。
終究睡去。到了次日顏含玉起的早,走的時候,林府高低幾近全數都出來送她了。
“本日一整天都未出過門,在房間裡悶的慌,我想出去逛逛,就當是透透氣。”顏含玉道,“去吧,點個燈照著。”
從堆棧到船埠並不太遠,穿過一條街就到了,船埠停靠的一輛官船最為顯眼,船身高大,上麪點著燈,有人一夜值守。
外祖母就守著她的榻前,望著她,口中唱著江南一帶的搖籃小調兒,平和而遲緩。
這些說了一遍又一遍的話,都是極豪侈的,她今後少有機遇再聽到。
“含玉這孩子,我真恰是心疼啊!”
到揚州的時候,天氣已暗。
次日林謙生奉告她。官船下午就會到。
入夜的街巷一片溫馨,許是薄霧遮擋,遠處的燈籠遠遠近近的,隻剩下微小的亮光。
林老夫人的囑托之言都是昨夜說過一遍的,不過顏含玉還是聽的細心。答的當真。
“老夫人,您也睡吧,時候不早了。”這是桂孃的聲音。
曲調輕柔又平和,她垂垂入眠,卻睡得淺,模糊之間彷彿聽到外祖母在她榻前泣聲說話。
一整天都是陰雨濛濛的,到了中午,江上竟起了霧。
她說,“含玉,睡吧,等你睡著外祖母再睡。”
許是下晝寢很多了,入夜以後顏含玉倒是精力實足,便想找本書看看,可榻邊這本《洛陽伽藍記》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就想回到船上重新找一本。
“大蜜斯想看甚麼,奴婢去找就是,天氣已暗,大蜜斯何必跑出去吸這寒氣?”
顏含玉跟林謙生這三年並冇說多少話,平時見了麵會叫一聲,林謙生也會規矩的問她兩句,三年來並冇多靠近。
即便拜彆哀痛,林老夫人一起送她時倒是神采普通。提及她和林萍兒初見時,兩小我互看生厭;提及她年幼早慧,囑托她平時少想些心機。
“我睡不著,含玉要歸去了,今後也不知是否有機遇再見?她娘孤苦寡居,我這內心難受!”
直到洪嬤嬤來喊她,“大蜜斯,內裡風大,進內裡去吧。”
林老夫人和林萍兒一向把她送到船埠,彼時林老爺、林滬生和林顯之已經等在船埠相送。連崔禮的夫人女兒也來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