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環顧一圈,將奉侍的丫環都打收回去才低聲道：“信倒是送出去了，隻怕老夫人是不肯照做的。再有永溪那頭的人可不好打發，我們想單把老夫人與大老爺六老爺兩房頭的人接出來，怕是不輕易。老夫人也並不是那樣的人，叫老夫人丟下庶出的幾位老爺……”

李廷恩在河南府運營多年，親信故交很多，李廷恩不是會讓人寒心的人，這一趟要遷往西北的人很多，一旦分開就是與朝廷撕破臉麵，路途艱險，能在這個時候還擠出人手去永溪一趟把石家的人接過來，崔嬤嬤也曉得李玨寧是殫精竭慮了，可她究竟是從石家出來的，眼睜睜看著石家危局近在麵前，她內心實在不好過。

不管是哪一個猜想，能做到這一點的，都唯有朝廷了。除了朝廷，另有誰能許給比多數督更多的繁華。說到底，朝廷眼下能給的，更多是占著大義的名分，但是西北有很多底下的人，神馳的恰好是大義。還是多數督在西北運營光陰不敷長，隻得在要緊的處所十足換上了親信，一些小吏等位置為了皋牢民氣俱放過了。

李廷恩神采近乎刻毒的望著他們，“我不動一動，隻怕那些人要當我這多數督是泥胎木塑了。況……”他調子倏忽一沉，“我也想曉得，這事背後到底是誰的手筆。”如此體味廷逸的脾氣，如此熟諳西北的官吏，如此清楚本技藝下的標兵，真的是朝廷麼，真的是那位遠在都城還是能算無遺策的大長公主。

到了知府衙門的時候一片沉寂空曠，連下人都未曾有一個，唯不足慈航一人官服官帽官靴穿戴整齊，坐在正堂中，望著門口出去的一行鐵衛滿臉不屑之色，“老夫恭候多時了。”

提及來此事的確有幾分蹊蹺，偌大西麵早已捏在多數督府手中，即便有三兩個跳蚤又翻得起多大的風波。多數督府四少爺在西麵無人不知，多數督府尋人的令一收回去，頂多三兩日，不管如何也該有些蛛絲馬跡。再有，多數督派出去尋人的標兵乃是軍中最豐富的老兵，哪怕西北風沙再大，一日疇昔甚麼都被袒護了，可這些人在荒涼中都還能憑塊石頭斷斷有無人走過，為何這回連連追錯路，走了幾次岔道後就完整落空了兩位少爺的蹤跡？

“動靜。”李廷恩眼中射出淩厲之色，“本將恰是靜的太久了。他們苦心想要讓西北動亂，我便隨了他們的心願。”

李廷恩平素雖能納諫，一旦下定決計卻幾近無人能說動。幸虧李廷恩隻要人將餘慈航帶過來，並未一怒之下乾脆將那些早就思疑不聽話的小吏芝麻官們一網打儘，形成西北局勢混亂，翁同素等人唯恐說的再多，李廷恩擔憂李廷逸反而怒上加怒，做出連累的禍事來便不敢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