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罷已是九點鐘了,執事著人送新郎新娘回房,按理這時會有人鬨洞房的,隻是兩府的儐相都知這一場婚事來得不情不肯,是不便於鬨洞房的,陪過酒後就各自坐車歸去了。
不過,在上海的家中暗鬥也就罷了,到了舊京,兩小我便是裝也得裝出敦睦的模樣來,再不能叫餘氏他們看出端倪。由是也不顧仲清的冷臉,譚汝霖偷偷便向一旁挪動一步,硬是收縮了與仲清的間隔。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你和大哥,對於孩子當真是儘了心了。”
金麗撅起小嘴哼了一哼,讓她說她又偏不說了。
“我看得見,小金麗。”仲清無法的放過譚汝霖一馬,堆疊起笑容,看那婚車一點點開近。
“喲,這就來了?”李嵐藻倉猝理理鬢髮,又轉解纜看一看衣服並無不當的處所,方和餘氏一同出去。
人道賀酒不醉,伯醇因心中不快,敬酒時候分毫不拒,一人幾近喝了一瓶的酒。又有他的姐夫譚汝霖,邇來諸事纏身,恰是抽刀斷水水更愁的時候,亦來了酒興,倒比伯醇喝得還多。
“我來……睡覺啊,還能做甚麼?”譚汝霖嘻嘻的傻笑,較著是醉得胡塗了。
兩邊男女儐相併列兩排,簇擁著一對新人,從紅地毯上一起步入門去。
一時人多擁堵,四大儐相忙從人群中開出一條道來,引領新人進入高堂。堂中李承續和李嵐峰餘氏等人都在,西式的婚禮天然不必拜堂,不過也不能失了端方,執事便命新婚伉儷給堂上諸人鞠了一躬。
話才落,金麗已經噔噔幾步跑下台階,對餘氏和李嵐藻笑道:“大嫂長得可真都雅。”
但是這時候說這類話已經為時已晚,過未幾時候,外頭就來聽差回道:“太太,姑奶奶,老爺叫小的喊你們出去呢,迎親的車就快到門外了。”
餘氏道:“他們小伉儷過日子,手裡總要有些餘錢的,伯醇客歲才返來,從返來就忙著創辦書院,到現在也隻是才方纔講課罷了,他以往讀書又未曾攢下一星半點,不給他一些,將來兩人吃喝用度莫非都要向彆人要嗎?他們拉不下阿誰臉,我們做長輩的麵子上也無光。”
仲清餘光瞥過他的神情,心頭大為討厭,身子不自發向外頭偏一偏,足離他有半米地的間隔。譚汝霖掩口咳一咳,他們伉儷兩個因為那件事而開端的暗鬥已經持續多日了,此番要不是伯醇大婚須得伉儷同來,仲清必將不肯意與他在一處呆著的。
“睡覺往彆處睡去,我這裡可冇有睡的處所。”她大感不悅,起家就上前去,欲要將譚汝霖推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