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說,一麵就要笑嘻嘻的上來幫著惜春鉸發。唬的襲人寶釵忙攔住他,低聲道:“人家這裡勸還來不及,你又添的甚麼亂,莫非她削髮能有你的好處不成?”
小紅嘲笑了一笑,待要說又想起賈芸的丁寧,少不得忍住,上前對付幾句,跟著平兒一起服侍巧姐青兒歇下,自個兒卻盤算主張,要細心留意這幾日的動靜。
卻說賈府草字輩裡頭另有一個不成器的子孫,姓賈名芹者,本來賈府尚在烈火烹油鮮花簇錦的時候,專管著玉皇廟並達摩庵兩處,一班的十二個小沙彌並十二個羽士。厥後挪出大觀園來,賈政正想發到各廟去分住,不想他母親周氏正策畫著也要到賈政這邊謀一個大小事件與兒子管管,也好弄些銀錢利用,可巧聞聲這件事出來,便坐肩輿來求鳳姐。鳳姐便言語懇求了賈璉一回,仍舊讓他在鐵檻寺總管小和尚小羽士。誰知他是那樣不成器,反倒在水月庵養起小老婆來了,讓人看了笑話寫了一首打油詩貼出去,鬨得滿城皆知,得了好些不是。賈政氣不過,一早打發了他出去。
巧姐平兒等人因為賈璉遠行,本欲早早的關上門窗安息,卻見小丫環來講,寧國府那邊四女人與珍大奶奶拌嘴,鬨著要削髮呢。慌得平兒忙帶了巧姐疇昔,進了門正見王夫人等在那邊安慰惜春,惜春跪在蒲團上,手裡攥著一把剪刀,一頭烏髮潑墨普通的鋪陳在背上,尤氏猶在一旁哭泣道:“女人這是打我臉呢,好端端的在府裡住著,俄然就要說削髮去,倘若你哥哥返來,豈不是覺得我給女人不快意了嗎?你有甚麼,儘管說出來就是了,凡是我能辦到的,定不讓女人受委曲,何必走這一步來?”
說的尤氏又哭了一回,擺佈再三勸不住,獨占寶玉過來,瞧了她一眼,才笑道:“大造化,大造化,女人真是個有造化的。豈不知空便是色,色便是空,我們看得見的一定是女人看得上的,女人看得上的,卻定然不是我們能看得見的。你去罷,去罷。”
賈芸笑著拱手作揖:“那倒是要多謝女人美意了。”便瞅著無人,又悄聲歸去了。
小紅見他走開,亦是暗懷苦衷,一起忿忿不平的回到屋裡,巧姐兒她們恰也剛返來,看她神采不虞,平兒問道:“是有甚麼事嗎?不在屋裡呆著,倒像是彆人欠了你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