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甫進門,就見賈環一隻腳登時,一隻腳踩在凳上,指著一個行商打扮的男人臭罵,他手裡按著一個還未開的骰盅,桌上堆滿十兩一個的雪花銀並一遝厚厚的銀票,少說也有近千兩。
府試考完在蒲月間,等賈政得了動靜已到七月初,賴大緊趕慢趕,八月尾纔到得金陵,此時離院試另有半年時候。
“想必你已經曉得了,此次去,一是給我查辦了老李頭一家;二是攪了賈環院試,是生是死你且便宜行事,切莫再出忽略;三是把金陵七塘溝渠那邊兒的一百頃祭田給我賣了。我幾番考慮,還是感覺你辦事最為穩妥,應不致令我絕望。但有兩點我需提示你,第一,那母子兩不簡樸,連老李頭都清算服帖了,可見甚麼下三濫的招數都使得出來,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第二,賣祭田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叫第三小我曉得,這替死鬼,你返來之前可得安排安妥,免得老太太查起來。”王夫人冷聲開口。
老李頭也想跟去,被賴粗心味深長的眼神一瞥,當即縮回耳房。
“小兔崽子豈會曉得‘勤奮’二字該如何寫?大朝晨的就出去了,想是在賭坊裡玩耍呢!我這就遣人去尋。”趙姨娘諂笑道。
車子駛出一裡路方到李家村,遠遠便聞聲賭徒們沸反盈天的呼喝聲。
“我是奉老爺命前來服侍姨孃的,隻等環三爺院試考完便接你們回京。三爺出息似錦,在姨娘麵前我可千萬不敢拿大,喚一聲賴大已算是給我做臉了!”賴大打躬作揖,態度謙虛。
飯菜一一擺上桌,賈環撚了一塊鬆糕吃著,這才瞥向賴大,語氣淡淡,“是賈……”
“小的曉得,一準兒給太太辦好。”賴大當即打了包票。他雖是賈府主子,卻也曉得王子騰勢大,賈家身後要冇王家立著,早就式微了,還稱甚麼四王八公之一?故而,凡是王夫人有令,他定然順從,倒比服侍賈母還上心幾分,很多內幕亦不敢多問。
趙姨娘內心也直打鼓,規端方矩叫了聲賴爺。
“冇想到他竟真的出息了!”探春怔愣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先是一歎,複又嗤笑道,“寶玉剛捱了打,他這裡就張揚開了,公然還跟之前一樣眼皮子淺,想踩著寶玉上位呢!豈不知腳剛伸出去,寶玉冇踩著,倒先踩了太太和老太太的心窩子了!哼,返來又如何?還能超出寶玉去?庶子就是庶子,他們怎就學不會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