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省臉孔猙獰，酒意衝昏頭：“我陸策英十四歲就滾在疆場死人堆裡！黃沙遮眼我策馬長驅退敵二百裡取敵將首級！我，我火燒連營三退蠻夷，摐金伐鼓五驅狄戎，儘情疆場當世奇才！我——”

陸省手上力道減輕，他眼裡滾著淚，顫抖著聲音狂笑：“你們這些人踩在我保衛的國土上，踩在我兄弟們的骸骨上，驕奢淫逸縱情吃苦，漠南白骨各處餓殍遍野！奪我軍權折我雙足，你想用一把破琴踩在我頭上！”

“你......你......陸......”

阿朝想要哥哥啊......

“阿朝睡吧，燒退了就好了，嫂嫂守著阿朝，阿朝不怕......”

“你冇資格這這麼叫，我馳騁疆場震懾蠻夷的時候，你——”

眼淚奪眶而出，守夜的小廝聞聲趿著鞋，順手扯過衣服披上啦，隔著雨瀑喊：“是誰！”

隻用撐到明天......

麵子是本身給的，哪怕她現在換了身份，冇人能奪走她的傲骨！

陸省明顯追不上來，她明顯已經擺脫！

薛朝暮在暴雨裡倉促逃竄，她是薛家二女人，她是遍都城最高貴的閨門女！

“許是看薛二吧？他本年春闈中榜，這婚事也該辦了，才子才子，實乃嘉話啊。”

竹傘滾落階下，燈中火被雨澆滅。

小廝在原地愣住，再想往前，在門前哭喊的女人已經衝進大雨裡。

薛朝暮指尖攥出血，看庭中枯葉被他袍邊風帶起，陸懷遠的身影又垂垂遠去，連帶著本身這些年的情意，都混在滿院素縞裡，風吹雲散。

薛朝暮雙眼猩紅，喉間不能喘氣，她雙手冒死推著陸省，聲音斷斷續續，話也說不完整。

桌台上的硯台在他額頭上裂分紅兩半，黏稠的鮮血順著陸省額角汩汩流出，陸省一愣，手上行動稍鬆。

頎長的影把她肥大的身軀覆蓋在黑暗裡，一柄竹製傘撐在她頭頂，有人挑燈前來，搖擺的燭光為她破開烏黑的夜，另撐一片六合。

陸懷遠彎下腰，一方帕子蓋在她腐敗的傷口上。

陸懷遠臥房和書房離得遠，現在早就應當歇下，她縮在書房後的屋簷下，隻要她熬得過徹夜，比及明天，統統都會好過來。

驟雨將歇，薛朝暮腳下一空，陸懷遠悄悄抄起她膝彎，把她圈在懷裡，抬步走進書房。

陸懷遠踩過滿院枯葉，彷彿感喟著，他皺著眉，冇人重視到，他那雙深沉的眼睛又一次掠過人群，落到堂上肥胖的女人身上。

她要回家！

回不了家，她能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