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陸懷遠就要結婚了。

“冇甚麼，一些小事。”陸懷遠的聲音較著復甦些，又是那般暖和安靜，謙恭回禮，但不讓人感覺冷淡。

“睡不著。”陸懷遠聲音裡模糊帶著醉意，有些啞，“出來弄月。”

“太傅在朝中幾十年，部下賢才名流數不堪數，但遲遲不肯招攬弟子，行事謹慎，忠君憫政。”薛朝暮說著，又白他一眼，話裡含著擠兌，“如何就收了你這麼個門徒。”

薛朝暮在薛府園子裡逛了一圈又一圈，百無聊賴，追鳥看魚，拔草掐花。

“你和誰說話？”薛朝暮皺眉道。

“買賣？”

陸懷遠沉默斯須：“大哥他，他常日裡不會如許。”

陸懷遠卻不答覆了：“夜深了，嫂嫂為甚麼在這裡？”

她剛想分開，又轉頭看一眼青玄色的牆。

她有勇氣兩次踹翻陸省的輪椅，可這並不代表她情願留在原地，等院子裡的仆向來把她抓走關起來，落到陸省手裡任由他措置。

薛朝暮環顧一圈，找到一個看起來避風些的處所，持續縮在角落裡。

此人莫不是瘋了。

薛朝暮靈敏地捕獲到他身上的酒氣。

如果冇有這些事情，再過兩個月。

薛朝暮又低下頭。

為甚麼他明知有冤而不改，聯名上書要置他家於死地呢？

“那都是陸大野生作辦得妥當啊。”薛朝暮道，“陸大人讓人引走華陽，我坐車回府就和你的好四弟妹碰上麵，她抓住機遇，可不就要去陸省那邊再告我一狀？”

“喝了多少？”薛朝暮坐在亭中石凳上，“一起淋雨過來，酒氣還那麼重。”

薛朝暮聽清聲音後，反倒卸下了防備，又坐到牆根邊，嘲弄道：“哦，陸大人好興趣。”

頂風而行，水珠從他下頜滑落，可他腳步輕緩，彷彿不忍腳踩積水，驚破夜的喧鬨。

一顆豆大的雨珠回聲而落，打在薛朝暮額頭上。

“說吧。”薛朝暮撐著臉瞧他，“甚麼事兒？”

能躲一時是一時，起碼要比及華陽回府。

可大雨將至，她又能躲到那裡藏身呢？

薛朝暮把目光挪開，莫名有些心燥，望向亭外如注的暴雨，沉默一會兒，從懷裡取出一方帕子，丟給陸懷遠：“明天談買賣，明天又談買賣，陸大人也不嫌累得慌。”

陸懷遠抬袖湊到鼻邊，濃厚的酒味鑽進他鼻腔，他今後退了兩步，站到亭子邊沿：“懷遠失禮了，嫂嫂不要見怪。”

傷痛能垂垂好起來，她的境遇也會垂垂好起來的吧？

“嗯。”劈麪人低低地應了一聲，“是我。”

薛朝暮盯著他鼻尖滑落的水珠，有一兩滴落在他薄唇上，滲進無邊秋色裡，滑進薛朝暮思路的空地裡，她又想起下午陸懷遠破裂的情感，那雙眼，那小我，站在豔陽樹影下，卻無端生出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