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憲薇道:“我都聽到了,不打緊,我內心稀有。”略一考慮,吹熄了花燈裡的蠟燭,順手放在架上,又道,“明天有些潮,幫我把被子熏暖些。”
她腦中緩慢轉動,死力回想宿世最後一段光陰的景象。
燈籠漸漸化為灰燼,夜色更深,但俞憲薇已經毫無一絲睡意,她按住胸口捂得暖熱的鑰匙,看了看窗外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梅林,又在窗邊椅上閒坐了一夜。
照水噤若寒蟬,雞啄米似的點頭應了,又給趙嬤嬤福了福,提著花燈倉促往前跑,才一拐彎,就劈麵撞見了俞憲薇一張慘白的臉,她嚇得半死,幾乎叫出聲來,被俞憲薇捂著嘴帶到牆邊。聽得趙嬤嬤的腳步聲遠去,俞憲薇才鬆了手,拉了照水回屋子。
她猜想過很多種景象,或許是外祖家家道中落,或許是生母並不得寵以是外祖家不聞不問,但從冇敢想竟然是和謀反有關。
趙嬤嬤細心看了看燈上的畫和字,歎道:“那就算了,給女人送去吧,今後女人出門你要警省些,三太太已經把女人拜托給我了,若再讓我曉得你領著女人胡亂見不該見的人,三太太那邊大怒下來可不是你承擔得起的。”
俞憲薇翻開帳子下床,走到桌案邊香爐前,揭開爐蓋,用燭火撲滅燈籠扔進香爐裡燒,燈籠很快燃燒起來,騰躍的火苗便如當日焚身之火,縱到了本日,俞憲薇看到火焰,還是不成製止地心驚肉跳,卻也隻得握緊了拳。
如此靜下心,俞憲薇心頭寬暢了很多,定了定神,漸漸爬到床尾拾起燈籠碎片,這東西是決然不能留下的。她看著那幾行小字,精緻扭曲,像個初學寫字的人所寫,這定是杜若秋故佈疑陣,即便被人發明,上麵的字並無觸及任何人的名字,筆跡也無從辨認,完整能夠說是彆人栽贓。
俞憲薇心頭涼透,一時腦中空空,但有一點卻很明白,若說是顧家扳連俞家,那上輩子本身已經用性命還了債,此生此世,這些人休想再把本身隨便告終。
屋裡終究溫馨下來,俞憲薇持了燭火往閣房去,路上取了花燈在手,即使門窗緊閉,簾幕重重,她仍然謹慎至極,擺好燭火,上了床,放下床帳後纔敢放心大膽地打量。
綠萼和拂雨踏雪這時也返來了,低著頭出去存候,又認了一番錯才各自下去繁忙起來,連常日最眼高於頂的綠萼也毫無牢騷地做著二等丫環的事。
俞憲薇嚇了一跳,“連累者眾”四個字在紫帳映照下竟似變成了血普通紅,好不刺目,她手頭一抖,將那破燈籠撕成兩半遠遠甩在床尾,不敢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