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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一揚從公文包裡抽出三捆藍灰色的百元大鈔，極新的紙幣還帶著油墨香。“傳聞萬國的跑道快。”他指尖點了點鈔票上的冠字號，“現貨買賣，不儲存根。”

裡間的磨砂玻璃門俄然拉開，梳著大背頭的徐主任眯眼打量謝一揚：“武漢的同道？如何不去申銀做買賣？”

當晚，戰役飯店套房裡，張鐵柱將灌音帶塞進播放機。

——申銀是上海本地券商，而萬國以激進著稱，凡是隻吸引投機客。

買賣單終究蓋上了萬國的鋼印。謝一揚走出停業部時，黃浦江上正駛過一艘掛著東芝告白牌的貨輪。他眯起眼——那告白詞“搶先期間五年”在陽光下刺目得好笑。

“鋼鐵、打扮、電子……甚麼都沾點。”謝一揚漫不經心腸掀建國債買賣單，在“買入數量”欄填上200萬麵額。

“我就喜好老國債。”謝一揚打斷他，聲音驀地抬高，“就像徐主任1994年會在淮海路買的那套婚房，現在看是貴，五年後呢？”

VIP室裡，徐主任親身斟茶：“謝老闆做哪行發財？”

“開機構賬戶，拜托買入1989年三期國債。”他敲了敲櫃檯玻璃，“五十萬麵額起步。”

“柱子哥，給周明遠打電話。”他劃燃洋火，照片在菸灰缸裡伸直成灰，“讓他‘偶然中’奉告武漢紀委，武鋼的陳衛國……比來常往上海跑。”

窗外，外灘的鐘聲敲響十二下。五年後的金融核彈，徹夜已埋下引信。

謝一揚推過一張蓋著“武漢鋼鐵廠供銷處”公章的信箋，落款是陳衛國的署名——上週剛從武鋼七分廠偷蓋的空缺函。

身後，張鐵柱抬高聲音：“小謝老闆，萬國的櫃檯主任姓徐，是管金生的嫡派，我們的假身份怕瞞不過他。”

徐主任神采劇變。他上月剛和女友看中淮海路的洋房，這事連同事都不曉得！

匿名賬戶的“垂釣線”

1990年11月28日，上外洋灘

謝一揚輕笑，彈飛菸頭。猩紅的火星劃出弧線，墜入渾濁的江水。

“要的就是他起疑。”

管金生的“獵物”

黃浦江的北風裹挾著鹹腥的水汽，抽打在萬國證券停業部的玻璃門上。謝一揚豎起呢子大衣的領口，指尖夾著的紅塔山在風中明滅不定，煙霧剛吐出就被江風撕碎。

櫃員的手頓住了。1990年的上海，小我投資者能拿出五萬塊已是钜富，而國債這類“金邊債券”，凡是隻要國營廠礦纔會大宗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