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門被風颳颳得狠惡閒逛，熱浪裹著樟腦丸腦丸的氣味劈麵而來。母親俄然扯下圍裙往地上一摔，尼龍繩帶子抽在鐵架上收回脆響。“謝宏斌這個殺千刀的，說要給兒子攢大學學費......“她紅著眼眶翻出縫在襯裡的存摺，封皮上還沾著豆瓣醬的褐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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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實在的鈍痛讓我確認這不是走馬燈。1990年1月1日，父親倒賣磁帶被定為“投機倒把“拘留的第三天。上輩子我就是在公司的逼仄的堆棧裡突發心梗，而此次胸腔裡十八歲的心臟正興旺有力地跳動著。

“媽。“我翻開沾著著機油味的尼龍布簾，被午後炙熱的陽光刺得眯起眼。母親猛地回身時，髮梢甩出的汗珠在半空劃出細碎的弧線。她手裡還攥著那張皺巴巴的行政懲罰單，紅色公章像團凝固的血。

1990年冬夜的寒氣順著領口往骨頭縫裡鑽，我站在漢正街批發市場的鐵皮頂棚下，看著塑料布上散落的磁帶盒在路燈路燈下泛著彩虹似的油光。遠處傳來黃鶴樓的鐘聲，六下悶響震響震得屋簷的冰棱簌簌往下掉。

《投機倒把行政懲罰暫行條例》由國務院1987年公佈，首要針對以攫取不法利潤為目標，違背國度金融、外彙、金銀、工商辦理法規，不法處置工貿易活動，擾亂市場，粉碎社會主義經濟次序的行動。1997年《刑法》訂正打消了投機倒把罪。2008年1月23日，國務院公佈了《關於廢除部分行政法規的決定》，92件行政法規被廢除或宣佈見效，《投機倒把行政懲罰暫行條例》在列。國務院宣佈其見效的來由是：“調劑工具已消逝，實際上已經見效。”

母親俄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老繭颳得皮膚生疼，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早上捆貨用的黃麻纖維。“誰跟你說的？“聲音壓得極低，目光卻死死盯著捲簾門外閒逛的樹影。

我安閒地繞過滿地捆紮好的磁帶，塑料外殼在腳下收回脆響。老式五鬥櫃最底層壓著紅綢布包著的房契，上輩子直到拆遷隊推倒祖宅都冇再見過它。“漢正街三個月後要擴建，“我抽出那張泛黃的宣紙抖開，“現在把宅子抵子抵給街道信譽社，能貸兩萬。“

“內裡二十多度還穿件毛衣？“她順手遞給我一件藏青色開衫讓我換下，“跟你爸一個德行，悶葫蘆裡裝啞炮......“尾音俄然哽咽，指節泛白地揪著領口那口那排退色的鈕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