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謝一揚走向集會室另一側的大螢幕。畫麵切換到湖北衛視的直播現場，斑斕的主持人正在采訪所謂的“消耗者代表“——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舉著新國潮T恤，聲淚俱下地報告這件衣服如何治好了她孫子的濕疹。

謝一揚站在全景落地窗前，腳下是華燈初上的江城。三十二層的高度讓他足以俯瞰這座都會的統統——江漢路上仍然排著長隊的專賣店，電視台裡循環播放的鼓吹片，報社印刷廠裡方纔下機的頭版清樣。

“讓他拍。“謝一揚按下通話鍵，“告訴漢正街店，啟動'幻影'計劃。“

“這不成能...“記者喃喃自語。他清楚記得剛纔那件是藏青色，現在手裡拿的倒是天藍色。

“新國潮！新時髦！“一個紮馬尾的女生跳到長椅上，扯開嗓子喊道，“中國人穿中國貨！“

下午三點，江城日報社。

“合格。“王科長終究在查抄單上簽了字。回身時，他感受口袋裡多了個東西——老劉塞出去的信封，厚度起碼相稱於他半年人為。

大門生們點頭如搗蒜，眼神卻不竭往信封上瞟。五百元相稱於他們兩個月的餬口費，充足買一雙耐克鞋或者十盤正版磁帶。至於身上這件T恤會不會致癌——明天阿誰化學係的學長不是說了嗎？隻要不持續穿超越三個月，甲醛超標的風險能夠忽視不計。

“每人五百，演完就結賬。“戴著墨鏡的男人從公文包裡取出厚厚的信封，“記著台詞了嗎？“

謝一揚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江漢路的熱烈氣象。身後的大螢幕上及時播放著街頭監控畫麵，搶購人群已經超越千人。幾個發賣員用心製造“斷貨“假象，引得大媽們差點打起來。

告白最後是一行金光閃閃的大字：“新國潮——讓天下愛上中國造！“

完美的鼓吹，完美的謊話。

“老闆，質監局的車已經解纜了。“張鐵柱的機器臂遞來平板電腦，螢幕上顯現著武漢市質監局大院內的及時畫麵——三輛紅色麪包車正緩緩駛出大門，“按這個速率，四非常鐘後達到漢陽堆棧。“

“抽檢。“王科長一揮手，兩名查驗員立即走向貨架，隨機抽取了二十件樣品。老劉臉上的笑容涓滴穩定，乃至還知心腸供應了揚帆個人自檢陳述——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甲醛含量趨近於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