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氏長孫麼……”應小檀的呼吸一霎就滯住了,她不自發地扣緊瓷碗釉上彩的紋路,直到指尖微微傳來痛感,她才認識到本身的失態,“你是……”
裴永謖但覺心口建議堵來,一貫能言善辯,卻在現在變得沉默。
道學的茶館,免不得掛著真尊像、老君圖,應小檀是混不熟諳的,恰好眼下理虧又難過,隻能假裝被吸引的模樣。
應小檀俄然想起父親的書院,她曾去給兄長送過衣衫,竹林中穿過,便能模糊聽到如許清潤的嗓音,提起賢人先賢,念出那些古奧晦澀的經文……她讀不懂的字句,在那些士人嘴裡,變得等閒而淺近。
裴永謖眼底閃過一霎的難堪,一個謊,永久需求千千萬萬個謊來圓。迫不得已,他唯有硬著頭皮點頭,“師母也許是看得慣了,鄙人乍眼一看,便感覺非常相像。”
母女二人雙雙轉頭,女兒年紀比應小檀長了幾歲的模樣,身量也高過她。見撞上母親的是個衣衫狼狽,神情鎮靜的少女,當即皺眉斥道:“哪來的不長眼的丫頭!竟敢衝撞母親!”
“哦,母舅麼。”應小檀俄然笑了,榴齒燦燦,並不似平常閨閣少女抿著嘴唇,恐怕叫人見了牙去,“那裴郎必然另有個標緻的表妹纔對。”
茶館當中,倒是叫人麵紅耳赤的安好。
永謖。
軒窗明堂,應小檀有些難堪地與裴永謖對坐下來。
目睹著前麵的人就要追上來,應小檀再顧不得麵子與否,用力搡了人家一把,脫身便往前跑。
人潮擁堵,她慌不擇路中,敏捷地跟上一對母女,假裝是那兩人的婢子,低著頭便順進了道觀的後院。那母女正竊保私語,倒冇重視身後多了個小女人。應小檀也不急著開口乞助,隻是每走幾步,就忍不住轉頭張望,恐怕那黑衣人追了出去。
裴永謖並不直望著她,有禮地將目光定在她掌中豆青釉的瓷碗上,儘能夠安靜地牽出一個笑容,“舉手之勞,應女人不必與鄙人客氣。”
裴永謖怕她還欲膠葛此問,忙不迭引開話題,“女人不是在三王府麼,如何倒來了此地?”
應小檀攏著茶碗,低垂下眉眼,輕聲道:“剛纔,多謝郎君相救……”
他身後走來一個白髮白鬚的道長,皺著眉看向拉扯中的兩人,“永謖君,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