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深呼吸一口，從草地上站起來，將笛子吹孔放到唇邊，緩緩吐出氣流。

離聲音越來越近，那是勾起莊秋水靈魂的聲音，闊彆幾年再度襲來――劉家昌作曲的《獨上西樓》，被鄧麗君的聲音歸納過的李後主的詞。高2、高三的暑假，幾近每個傍晚都會聽到這支曲子，從劈麵大樓某個窗戶傳來。他趴在視窗凝睇劈麵，始終找不到那吹笛子的人。隻能悄悄聆聽仲夏夜裡奇妙的旋律，帶著一些相思，又是滿懷的愁緒，不知吹給哪雙耳朵聽？笛聲成為他每晚必聽的節目，他也從這些笛聲裡，熟諳了很多好聽的曲子。唯獨不熟諳的，是劈麵埋冇在黑暗中的人。

尚小蝶一手抓著媽媽留下來的笛子，一手捧著金鈴子的盒子（棺材），飛奔在夜色的校園裡。路燈下樹影婆娑，冇人重視到這個女生的眼淚，溶化在撩人的夜風中。她不曉得本身要去那裡，隻曉得離寢室越遠越好。她要帶著敬愛的蟲子的屍身，好像瑪格麗特帶著愛人的頭顱，去黑夜的深處安葬。

排練結束後，麵前一向閃現著舞台上的“祝英台”――尚小蝶穿漢服的模樣太美了。不知孫子楚又跟她說了甚麼，她回寢室了嗎……越想越煩躁，乾脆半夜來到足球場，繞著球場慢跑。

夾竹桃也為他們相逢而怒放，至於謾罵是否到臨已不再首要。

“本來你也在這裡！”尚小蝶喃喃地說出這句話。

但他已冇法順從這聲音的引誘，即便淹冇到河底也要看清那小我的臉孔！

莊秋水滴點頭，接過她手中的笛子，他是她忠厚的聽眾，她是他的尚小蝶。

是的，他正與舊事相逢。

或許是宿世的必定，從她的出世就訂下了緣分――是他的媽媽親手接生了她，又是陰差陽錯的安排，她從小就是他的鄰居，悄悄暗戀他又不為人知，為他吹奏笛聲又埋冇在簾後。現在，他們共同走進了“胡蝶公墓”，又由這支笛子牽線，相會在半夜的“幽靈小溪”。

本來……本來……她竟然就是……

刹時，莊秋水的心被勾了一下，停下腳步側耳聆聽。那聲音固然微小，通報到內心卻非常清楚。

吹笛子的祝英台？

莫非是幽靈在吹笛子？

摸著夜路走向綠色的小河，就算那真有無數幽靈，她也不會再驚駭。穿過夜色中的夾竹桃，花朵在黑暗中孤傲綻放，多年來無人賞識她們的豔美，彷彿隻為等候今晚尚小蝶的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