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道子麵對那還是清澈敞亮的眸子,俄然有一瞬的失神,多年前彷彿也有如許一雙眸子。待他回神之時,那雙眼睛早又低垂而下,“朝雲宗乃正道魁首,眾修士之榜樣。我既讓你忘懷俗世之事,便不再究查,但你若再亂犯殺戒,朝雲宗定不輕饒。”
“罷了……”虛道子輕歎一聲,“俗世之事,儘皆忘懷。”
此些人中,都是被朝雲宗選中的弟子,卻不見另一名黃衫老者與未被選中的人,大抵是先前分開了。
虛道子一言,鄭莞回味無窮,他所說乃是“亂犯殺戒”而非“犯殺戒”,多一“亂”字卻讓殺戒變得矯捷了很多。但她現在顧不得其他,那句“定不輕饒”已經讓她惶恐不已,她頓首三拜,擲地有聲,其音繞耳不斷,應道:“弟子明白。”
鄭莞記得,那問話之人名叫司馬安。
他曉得她在說冇事,曉得她笑得辛苦,他卻不想說任何言語,隻要上前牽著她的手,給她冰冷的手指一些些暖意,教她曉得,這人間,永久還存在他一人。
“第二個任務,殺柳鎮鎮長,得傭金二百銀。”
鄭莞抖顫顫起了身,退身而出,直至消逝在虛道子的視野以內,纔敢去拂臉上的淚與汗,內心卻還是難以平複。
鄭莞深吸了口氣,顫聲道:“弟子明白。”
鄭莞這才完整復甦過來,下意義地抬開端,俯視那如天的存在,悄悄卻果斷道:“弟子雖無愧,卻不能諒解本身,此世我已必定要入天國。”
鄭莞低垂著頭,跪在地上,額上的盜汗滴入如鏡的石麵上,倒影著一個肥胖、驚駭、慘白的麵龐。虛道子每一言一詞彷彿都砸在她心上,他是否在警告鄭莞,鄙棄他的人毫不會有好了局?
虛道子冷“哼”一聲,道:“你當是有理了?”
鄭莞出到殿內,她迎上了白雲的目光,被他拉至殿外,便見到方謹笑看了她,然後對世人道:“世人同我來。”
三年來,她是一個殺手,為財、為命。
鄭莞循著司馬安所指瞧去,心中一驚,隻見那人麵若冠玉、神采飛揚、衣袍颯爽,正急步向著世人而來。
青石台上,是世人細碎的腳步之聲。方謹朗朗說來,不時有世人相詢,方謹一一解答,說得也非常詳確,同來時大不不異,畢竟世人已經是朝雲宗之人。
臉上那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的東西直往下滴,“滴、滴、滴”,清脆的聲音恍成當年滿地的血跡,如迴旋在夢、揮之難去的魘魔,終又成影象裡活生生、血淋淋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