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道兩邊草木葳蕤,繁花怒放,一簇雛菊耐不住性子探出了頭,兩三瓣頂風招展,透著嬌羞,卻叫他一腳踏疇昔,碾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秋薑沉默,竟不知說甚麼好。
蕩寇將軍為從七品,不提武安伯乃從三品爵位,寧朔將軍已是從四品之位,一方諸侯了。一個豪門庶子,這算是飛上枝頭了。
遠處有婢子提著燈盞過來,頭頂刹時亮了一亮,映照出他極俊極麗的五官。那樣白璧無瑕的底兒便叫人先醉了一醉,挺直的鼻梁下,一張緋紅的唇微微抿著,透出疏淡涼薄的味兒。看著看著,卻不知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濃豔。更彆提那纖長的條乾,那比女子還要纖細的腰肢――盤冉打了個冷顫。這是個甚麼妖孽?
他將她送到了,秋薑笑道:“將軍保重。”
崔文繼望了她一眼,似有抱怨之意:“三娘子倒是平靜。”
“是‘萬死難辭’,不是‘萬死不辭’啊。”李元曄悠然轉過身來,隻抓著這點兒訛奪咀嚼著,笑容非常挖苦,卻又像是玩世不恭的開打趣。
“你在這裡,我會束手束腳。”元曄道,聲音抬高了,“就當是我求你。容兒,分開――好嗎?”
“娘子忍一忍,很快便到塢堡了。”車外策馬隨行的衛士趕上來,挨在車旁,伸手一指東麵火光最盛的一處山林,“那是約莫有兩千人的步隊,是叛賊最集合之處,正儘力攻打寧朔將軍鎮將府。”
“你如何上後院來了,不消批示軍隊?”
林瑜之卻道:“我的家在涼州。”
“……”
到了內院,還未入堂,馬氏顫巍巍的聲音便遠遠傳來:“陛……陛下駕臨,有失遠迎……”
秋薑內心納罕,更不明白他是何意,隻得轉頭恭敬道:“三郎與三娘,確是老友。”
這個夏季必定是連綿不斷的雨季。天氣晚了,氛圍中還是濕噠噠的不歡愉,天涯淡薄的暮色像感化了好久的發黃潮濕的佐伯紙。東邊的喊殺聲不斷於耳,暗淡中傳來斷續的號角聲,此起彼伏,火光一明一暗,恍恍忽惚,好像夢境。
又眼睜睜地望著他揚長而去。
堡內倒是溫馨,擺佈逃不出去,除了隨遇而安、靜觀其變還能如何?
秋薑抬腳跨過門檻,便見麵前馬氏在地上“咚咚”叩著響頭,手也不曉得放往那邊。一屋子人陪著她跪了一地,頭也不敢抬。元善建恰是煩躁,見了她不覺神清氣爽,撇開這群人上前來:“三娘路上可好?”
盤冉點頭如搗蒜,他才施施然插回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