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眾士子退學,是由他和謝玄、王允監考的。王恭和謝遠固然不吝見教這些士子,但也不是甚麼人都收的。想退學,必先通過考覈。李元曄是王恭首徒,謝玄位次,王允則是除卻李元宏以外謝遠最看重的弟子。除了考覈,平時有些課程也是他們三人授業的。
講授為五日一講,二日一休,相稱於當代的“朝九晚五”上班製和日雙休,還算輕鬆。這日上午隻要兩堂課,是玄學和書法。因王恭和謝遠都外出了,便由助教陳夫子帶教。陳夫子是個正兒八經的儒學博士,在這方麵成就頗深,但要他講玄學,那真是一言難儘了。一個時候不間斷的兩堂唸佛課下來,眾士子都昏昏欲睡,痛不欲生,好不輕易比及陳夫子宣佈下課,還來不及喝彩雀躍,又聽得他拈著鬍子幽幽道:“本日堂課外的功課是……”
現在不過是初春,穀中卻非常酷熱,這日休假,秋薑便隻著了薄薄的一件大袖衫躺在板屋內乘涼。室內竹簾低垂,將視窗的陽光切割成密密的長條兒,隻餘些許亮光影影綽綽地落在暗淡的地板上。錦書和孫桃一左一右給打扇子,偶然窗外也卷颳風,將一溜兒竹簾子吹得啪啪作響,扭轉地碰撞在一起,聲音像極了悠遠處所傳來的風鈴。
“花癡。”秋薑嘴角微抽,白了她一眼。
如許的手腕,秋薑到底有些佩服。她也不困了,鋪了紙用鎮紙壓住,提筆就刷刷寫起來。
“花癡?甚麼啊?我又不愛蒔花。”孫桃瞪圓雙眼。
敢情方纔還是關照她了?
“尋我?”秋薑從涼榻上起了身。她到此地後雖與報酬善,但也冇有過從厚交的人。內心雖迷惑,手裡已經披了件大開衫撥了簾子走出去。
他漸漸走過來,低頭笑著道:“如許直呼對方名姓,不太安妥吧?”
……
“君侯嚴峻了。”她也見好就收,轉而漂亮一笑。
秋薑大怒,他卻冇有給她發作的機遇,走到下一個士子案前,接過來隻掃了一眼便撕成四片丟到案上:“狗爬也要強些,重寫。”
“那日在廟門後瞥見你,曄便想問你了,家裡呆著不好,恰好要來內裡野?你家裡人也答應,他們一點也不擔憂你嗎?”他從上到下打量她,眼中含著切磋的笑意,俄然道,“是偷跑出來的吧?”
他也不搭話,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無法地點頭,後直起家子到了最火線的案幾上,跪坐下來,一邊研磨一邊道:“這堂是書法課,由我代替教員教習,你們各自研墨,將本身最善於的字體寫於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