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壽嫗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道：“太夫人聽聞三娘子病了，特命我來看看。”回顧讓人奉上補品。

耿壽嫗笑容穩定，眉梢卻微微地往上挑了一挑：“三娘子故意了，不過，身在漢門，還是依約漢製爲善，過分另類，不免惹人話柄。”

翟嫗見她久久不說話，眼中儘是疼惜。隻怪三娘幼時一向養在關隴宇文母家，自小和一幫胡人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就變得如許不學無術，儘弄些男兒家的玩意。實在舞刀弄槍也冇有甚麼不好，大魏是馬背上建立的國度，鮮卑八族的貴胄後代哪個不會舞個槍花？但是三娘偏又生在漢人門閥世家，謝太夫人是南朝名儒後代，對子孫的才學極其看重。三娘本來就不得寵，壽宴上，不慎把“壽比南山”寫成了“瘦比南山”，太夫人一怒之下就關了她禁閉，罰抄《儀禮》和《雅風》。

翟嫗彷彿被好天一個驚雷劈地驚在原地，情急中，扯住了他的衣袖：“三娘子身子向來安康，如何會呢？疾醫，你再給看看，再看看。”

秋薑認識復甦了點，腦筋裡的事情也理出了一個大抵，低頭看著一身的胡服，皺了皺眉，對翟嫗叮嚀道：“翟嫗，去給我換身衣服。”

“阿婆教誨的是，三娘曉得了。”她攪了攪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

疾醫也感覺悲慼，但也曉得本身無能為力，悄悄撥去了她的手，歎道：“籌辦身後事吧。”

翟嫗見他神采不好，內心也是揪著：“疾醫，你看……”

耿壽嫗道：“三娘子是太夫人的親孫女，豈有不念不睬的？隻是，三娘子也太不爭氣了。”

那藥坊的疾醫年過五旬，留著一把斑白鬍子，聞言覷了他一眼：“說你是個冇腦筋的還不聽，謝三娘再不受寵也是謝家的貴女，豈容外府人詬病。我等庶族，切勿妄議朱紫之事。禍從口出，多做事少說話。”

“如果早些救治，也許還不會如許。這下是傷了心肺了……”疾醫收回了手，清算了藥箱就要起家拜彆。

北魏元和三年，一場罕見的大雪囊括了南部三州。因為渭河解凍，南地而來的商客倦旅隻能盤桓在渭河北岸的都靈城，稍作停歇。

耿壽嫗想不到她開口就是問候太夫人，且口齒聰明，落落風雅，全然不似之前所見的那樣唯唯諾諾、蠻橫粗鄙，內心就生了迷惑，嘴裡不忘應道：“太夫人統統都好，煩三娘子掛記。”又見她換了深衣，更是納罕，“三娘子不是最喜胡服嗎？”

藥坊的伴計啐了口，撐了傘幾步跑上前去給醫者打上，嘴裡嘟囔道：“擺佈是個冇職位的，還不得夫人和謝太夫人待見，瞧這鬼氣候，徒弟犯不著走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