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淩竹順勢邁步上前。神容亦有不捨。但非親母，也做不來謝貴妃那般姿勢。幸在她自視國母，日日又念著在天子麵前胸懷漂亮。端起酒壺翻折手腕，一杯清酒盈滿。

“是這個理兒。”抬袖沾一沾眼角。謝貴妃雙目緋紅地點頭。模樣瞧著是在笑，可腔調倒是一味的慚愧。

紗幔顫抖。容洛披髮而坐，身上已著了一件紅色衣衫。窄袖，闊褲，手腕和頎長的脖頸露在另不足寒的氛圍當中，紫檀佛珠一顆顆勾在手背，映出她烏黑的肌膚。她本在發怔，見著她入內，頓時醒神，和順地莞爾：“掌事來了。”

馬纓丹與虞美人皆為極度之花。馬纓丹花葉含毒，服食發熱暈厥，重時幾可奪人道命；虞美人更不消說，果實可教人一睡不醒，花葉沾膚即紅腫，至極令人謹慎。宮中夙來未曾栽種，現下亦非此二花開放的時節。是為容洛送信謝家，由謝家一眾從南疆遙遙尋來，再在家中催熟三番，交由容洛本日所用。

握著謝貴妃的手，容洛望一望火線的天子與向淩竹，對謝貴妃舒眉允首。攏住袖袍，往前行去。

旨意與先前送來的無其他竄改。亦是“公主明崇賢德淑貞，已過金釵……賜晉陽一千六百戶”一類的說辭。容洛聽過三遍，卻並未不耐，昂首接管。便到了行及笄禮的時候。

“公主高貴，本宮左思右想，倒也想不出甚麼來。”目睹冊府將成，向淩竹唇間的笑意真了幾分。端倪凝頓思考，她將酒水送到容洛手中，“本宮惟願公主安然風順，淑德可風。”

地上多了幾滴血。彷彿有甚麼溫熱的東西正從口鼻泊泊排泄。容洛未曾去摸，已經料及本身模樣。

向淩竹本為一朝皇後，該當是統統皇嗣的母後。此展露朝臣與百姓麵前的大事讓謝貴妃一同，實在是掃了她的臉麵。可比之容洛仗動手持名錄對她日日的折磨，這也算不得甚麼。擺佈容洛出了宮，也再無人敢那般對她大不敬了。

按捺下欲伸手去掀起袖袍的心機。及笄禮畢，一應禮數到此也將閉幕。一向等待著這一環的裘掌事端著祝好酒上前，一一擺開酒杯，又握著九曲壺灑落稍許在地，這才遞與天子、向淩竹與謝貴妃三人。

笄入烏髮。容洛拜謝過謝貴妃，又提裙來到向淩竹的麵前。

一番話使謝貴妃眼中含淚。寂靜少頃，她將手中酒水遞於容洛。未看她飲下，便禁不住避過臉去。

這麼長的一年一年，她作為容洛母親的時候還是太少太少。現在回顧再看，竟然一向都是容洛在作為她的“女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