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幸虧這時,通傳又突入大殿,打斷了他的話:“狼入丙六貨棧,未出!”
通傳記下號令,緩慢地分開殿內。幼年者雙臂撐住沙盤邊沿,身子前傾,望著黑陶俑喃喃自語:
獨柳樹是西市專門處斬犯人的場合,商家嫌不吉利,多有遠避,是以四周人越來越少。
一名老吏緩慢地為一隊波斯客商做完登記,然後對排在前麵的人招招手。一個穿雙翻領栗色短袍的胡商走過來,把過所雙手呈上。
這份過所本身無懈可擊。申請者叫作曹破延,粟特人,來自康國。此次來到長安一共帶了十五個伴當、十五峰駱駝和一匹公馬,照顧的貨色是三十條羊毛氈毯和正色皮貨,一起關津都有守官的勘過簽押。
跟著拂塵指導,女婢緩慢地放下一尊尊朱陶俑。沙盤之上,朱俑轉刹時便將黑俑團團包抄,密不通風。
殿內略微沉寂了半晌,幼年者先開口探聽:“賀監?”連問數聲,老者方纔展開眼睛:“長源,你是如何安排的?”
“崔六郎?”
號令從靖安司大殿上傳到望樓。然後通過一係列旗語,敏捷超越大街,傳回到西市的北側望樓上。武侯把旗語抄在木簡上,拋到樓下,同時大喊道:“崔旅帥,接令!”
這是最後一批在上元節前到達長安的胡商隊。他們從悠遠的拂林、波斯等地解纜,日夜兼程,就為了能趕上這個長安最首要的節日。要曉得,從今晚開端,上元燈會要持續足足三夜,大唐的達官朱紫們花起錢來,但是毫不手軟。
跟著一陣嘎吱聲,西市的兩扇厚重坊門被緩緩推開,一麵開通獸旗高高懸在門楣正中。內裡的大街上早已堆積了十幾支駱隊。他們一看到旌旗掛出,立即喧騰起來。伴計們用牛皮小鞭把臥在地上的一頭頭駱駝趕起來,點數貨箱,呼喊火伴,異國口音的叫喚聲此起彼伏。
“狼過樊記鞍韉鋪,朝十字街西北而去!”
無數黑騎在遠處來回馳騁。遠處長河之上,一輪渾圓的赤色夕照;孤城城中,烽火樸重直刺向昏黃的天空。
“這幾位朋友頭一次到長安來,很多端方都不清楚,還請老丈通融。”崔六郎抬高聲音道。
“我們長安呀,一共有一百零八坊,南北十四街,東西十一街。每一坊都有圍牆圍住。不管你是用飯、玩樂、談買賣還是住店,都得在坊裡頭。平常早晨,可不能出來,會犯夜禁。不過明天不必擔憂,早晨有上元節燈會,暫弛宵禁。實在呀,上元節正日子是明天,但燈會今晚就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