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收回一聲長長感喟:“道心孤絕,講究萬事不縈於懷。可這幾十萬條性命,操之我手,又豈能真的置之不睬?六合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我修不到這個境地。”
李泌一擺拂塵:“我們再來複盤一下突厥狼衛的行跡……”張小敬卻伸手抓住拂塵鬚子,一臉當真:“李司丞多久冇歇息了?”
張小敬道:“右殺在突厥的身份崇高,不成能一向暗藏在長安。隻要問問哪個景僧是新邇來的,大抵應當不差。”李泌感覺這個遴選體例還是太粗糙,可眼下諜報太少,隻能臨時如此。詳細的,隻能靠張小敬在現場隨機應變了。
剛好靖安司裡就有一個景教徒,一聽“十字蓮花”四字,立即指出在景寺當中,最明顯的標記便是上懸十字,下托蓮花。
李泌撇撇嘴,暴露“你這類粗人懂甚麼”的眼神。他不肯就這個話題膠葛,反問道:“你手上的傷,是如何來的?”
徐賓不明白為何不去靖安司正殿內說。他趕緊停下腳步,一臉迷惑。李泌再次環顧四周,確認冇人旁聽,纔開口道:“你覺不感覺那裡不對?”
實在這些物品並不能申明甚麼,大唐非常崇尚胡風,此類器具比比皆是。不過右殺感覺在這個時候,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這個我已經籌辦好了。”
曹破延既然說出十字蓮花,明顯這位右殺朱紫,應當是藏身於景寺以內。此前龍波是混跡於祆教祠,看來突厥人很喜好操縱無辜教眾作為保護。
這兩個孤傲的保護者就這麼待在黑暗中,吃著冷食涼水,沉默地瞭望著這正在產生的良辰美景。
張小敬又彌補了一句:“這個範圍內,另有佈政、延康幾處坊裡有景寺,還是得派幾隊人去查訪,不能有疏漏。”
可張小敬竟自斷一指贖罪,卻大大出乎李泌的料想。
張小敬取來一支小狼毫,在圖上劃出一條黑線,從金光門延至西市,又延至昌明坊,複折回光德坊。中間還分出一條虛線,連接到東邊的修政坊。狼衛在長安城的行跡,很快便一目瞭然。中間李泌也拿起一管小狼毫,蘸的倒是硃砂,他點出的,是這條黑線四周兩坊以內統統的景寺。
檀棋感激地看了張小敬一眼,走前幾步,順勢要去攙扶公子。李泌卻擺了擺手,自嘲道:“不成,底子睡不著。這些天來,我一閉眼,就驚駭睡著後有大事產生,不及措置。”張小敬毫不客氣地攻訐道:“這等患得患失的心態,也能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