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中固然楊駿權傾朝野,楊氏又是士族魁首。可楊氏一族畢竟不是晉朝的建國勳貴,而賈充則是被晉武帝司馬炎視為手足親信的臣子,司馬炎之父司馬昭弑殺魏帝曹髦一事,就是由賈充親身策劃,可見司馬家對賈充的信賴。以是現在賈謐固然年青,也冇有居顯要位置,但是洛陽城內的統統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就連敢獲咎晉武帝母舅王愷的石崇也不例外。
盧誌冷冷一笑,說道:“陸士衡,你蝸居江東,不過井底觀天。你口口聲聲說劉備是漢室之胄,莫非你不清楚慶孫的出身嗎?”
在這個窮奢極欲的年代,“吃不起”這三個字幾近是莫大的欺侮。孟觀肝火沖沖地瞪著毛騰,總算忍著性子一言不發。
盧誌看到陸機發話,針鋒相對道:“炎漢將亡,是魏武帝一統中原。劉備不過織蓆販履之輩,冒充正朔竊據巴蜀罷了。而至於孫堅,偷玉璽的小賊,也敢稱豪傑?”
陸機笑道:“天下,唯有能者籌劃。孫皓暴君,豈不聞孟子獨夫之論?虧你也自認儒家!我江南士族丟棄孫皓,適應天命,在你眼裡卻成了不仁不孝了,真是好笑好笑。”
陸機搖著扇子道:“盧兄,中原士族,你們範陽盧氏能排第幾呢?範陽極北之地,此中胡人龐雜而居,卻出了盧氏一族的大儒,實乃不易。而我江南,朱張顧陸,百年士族,卻出不了盧兄如許的大儒。陸某思來想去,恐怕就是在那卑劣的環境,才激起了子道一心向禮教的道心吧。”
石崇笑道:“慶孫隨便,我石某的客人,但是群英聚集,不管你談甚麼話題都不會冷場。”
石崇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模樣,三綹長髯,麵白如玉,保養得倒是極好。而與他钜富身份涓滴不符的倒是,石崇穿得竟是一見固然潔淨但很陳腐的細麻布衣,而身邊服侍他的僮仆,卻個個穿的都是極其貴重的上好蜀錦。
陸機笑道:“兩位將軍豈不聞,物極必返之理?至富之人,反而就會穿戴貧人才穿的舊衣服,前人玄理所言不虛啊。”
石崇哈哈大笑道:“魯公,休要諷刺石某了。石某隻是不想再金穀園留太多酒,跟諸位喝光豈不痛快。來人,叫新來的美人勸酒。”
盧誌笑道:“那魏武帝固然是閹宦以後,可他弭平中原戰亂,初定同一大業。你說是不是比盤據一隅以抗王化的劉備孫權之流更加偉壯?”
毛騰頓時恍然,朱默嘀咕道:“難怪我幾次看到秦王殿下也穿舊衣服,本來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