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星本來傷得比她更重，不過因為身材根柢好些，才比馮妙先醒過來。她這會行動仍然不便，隻能半跪在馮妙床前，把碗放在地上，用彆的一隻淺碟盛著水送到她嘴邊。

一字一下，倘若背不出，那就是幾百下，向來冇有宮女能在這竹板子下，挺過五十板子。素荷冷眼看著，她就不信，這小丫頭敢為彆人冒如許的風險。

“這說來話可就長了，”予星本身拿著剩下的饅頭，放在嘴裡漸漸嚼著，“上頭的人勾心鬥角、你死我活，像我如許的小螞蟻，就跟著不利了。”

一條結束，公然一字不差，“啪”一聲響，竹板子已經落在她背上：“下一條。”

馮妙內心過意不去，撐著床邊坐起來：“我本身喝吧。”手臂一抬，扯動背上皮開肉綻的傷處，疼得五官都皺在一起。

饅頭乾澀難以下嚥，馮妙硬挺著囫圇吞了兩口，不忍拂逆予星的美意。這小宮女，話說得生硬，內心卻曉得知恩圖報。馮妙想起素荷的狠手，便問：“你是因為甚麼來這裡的？”

素雲、素荷居高臨下地看她，像在等她開口告饒。稍遠處，文瀾像泥塑一樣端坐。馮妙用細弱的手臂撐住空中，看著素雲手上的明黃卷軸，竭力說道：“我並非跪你，我是……我是跪建國皇後的德容。”

“第三十七條，從六品以下，不得……”

“你可算醒過來了，”予星端著破了個口的粗瓷碗，正一點點喂她水喝，“真冇見過像你這麼傻的人，白白替彆人捱打。”

“阿孃……”一滴淚滾落，水的清冷驚散了夢中的熾熱。她側身躺著，剛一動，就感覺背上劇痛難忍。展開眼睛，麵前的描金紅柱上，彩漆班駁，柱頂的蛛網上積著厚厚的灰塵。

接著是男人極度和順纏綿的聲音：“戔戔一個好字，如何配得起我們的女兒？中平為好，上上為妙。不如叫她……妙兒吧？”那聲音既陌生又熟諳，彷彿從未聽過，又彷彿已經深深雕刻在她的骨肉裡。

“第六十三條，有冒犯宮規者，依景象懲罰，絞殺、杖責、禁足、罰俸。”最後一個字一出口，馮妙胸中緊提著的那一口氣便瀉了，手指攀著青石空中上的一處缺口，等著最那最後一下。素荷手裡的板子，悄悄上移了兩寸，直向她後心拍去。“啪”一聲響，竹板回聲斷成兩截，馮妙胸口一熱，一口血直湧出來，身子綿軟有力地倒在地上，落空知覺。

“第三十六條，位卑者，不得違逆……”馮妙斂起心神，憑著影象背誦。她的聲音，像上好的蠶絲，柔滑綿密，卻又帶著百折不催的韌勁，聽的人都不由得暗自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