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暗淡,半空裡飄著細碎的雪粒子,落在地上很快便消逝不見了。劉寧辰已經比我先到了,妝容精美,髮髻矗立,她的麵前放著備好的整套鑄像東西,身邊站著頭頂髡髮、腰裹獸皮的匈奴工匠。而我要用的東西,都是拓跋珪命宮中內官籌辦的。
禮官上前查驗過後,巫女搖脫手中的銅鈴,撲滅四周架設的火堆。煙霧環繞間,我與劉寧辰一起走上前,對著意味六合先祖的神像膜拜。實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樸,隻要把工匠備好的金水注入泥模中,冷卻以後,金像光滑完整、冇有氣泡和裂紋的,就算是勝利了。
他四周掠取美人充進後宮,可每次召幸宮妃時,卻要服食大量的寒食散。最受寵嬖的賀蘭夫人,曾經暗裡對人抱怨,陛下服藥過後,總會叫錯她的名字,一麵狠狠地需索無度,一麵喃喃叫著“燕燕”。
那天闖進甘織宮的刺客奉告過我,會有人藏身在高台頂上,我不曉得他們能用甚麼體例做到,我隻曉得,如果下定決計要做一件事,就必然能夠找到體例。
我的金水一滴不漏地注入泥模中,拓跋珪放下容器,同時也緩緩鬆開了握緊我的手。他若無其事地把手負在身後,藏起手臂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燙傷。我拉過他的手,取出我本身的帕子裹在他的小臂上,這是我早就想做的事,那年他從狼群裡把我救出來時,我就想如許替他包裹傷口了。
“陛下!”觀禮的大臣們收回一聲驚呼,拓跋珪卻不耐煩地揮揮手,表示他們都不要吵。
劉寧辰噙著絲笑看了我一眼,起家從工匠手中取過盛著金水的容器。我抬眼瞥見拓跋珪就在不遠處看著我,他的眼神中竟然有些熱切的期盼,直直盯著我的雙手。我應當已經充足虔誠果斷,但這份果斷卻不是為了成為他的皇後。
“燕燕,你先等一等,”拓跋珪的聲音聽起來忽遠忽近,帶著從未有過的平和和順,“我欠你的,總該多少還上一些,你等一等……再走。”
“燕燕!”拓跋珪迸收回一聲嘶吼,像郊野上落空了朋友的狼,那麼孤傲,那麼絕望。他抖動手向我靠近,眼神癲狂迷亂。我取下脖頸上的項圈,舉向高台以外,手指一鬆,項圈便直挺挺地墜落下去,收回“啪”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