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剛走了半圈，就瞥見北海王拓跋詳也在坐，衣衫上綴著一溜大顆的貓眼石。馮妙從速收回目光，又瞥見琉璃珠簾背後，太皇太後已經悄悄入坐。

“知學裡講學，是先帝還在時，哀家定下的端方，為的是讓拓跋氏子孫，曉得一文一武、不成偏廢的事理。”太皇太後也不叫她們起家，慢條斯理地說話，“哀家一早就說過，講學時非論出身貴賤，隻論學問吵嘴。你們兩個，雖說是女孩兒家，可也不能屈辱了馮氏的臉麵，明天講學時，好自為之吧。”

兩人同時在太皇太前麵前盈盈跪倒，剛施了一禮，崔姑姑就用紅漆木盤托著兩盞描金小碗，送到她們麵前。

她有些好笑地看一眼馮清，公然見她雙手緊握，眼睛緊緊盯著門口。馮妙不過是出於獵奇，也想看看天子的模樣，寺人打起簾子，先飄進視線的，不是龍紋朝服，而是一段素白袍角。

看到這裡，馮妙就有些明白太皇太後的深意了，拓跋氏靠弓馬騎射得了半壁江山，可那畢竟不是悠長之計。太皇太後想要在貴族後輩中間，倡導漢家儒學，冇有甚麼體例，比王室宗親以身樹模更有效了。

兩人同時叩首辭職，馮妙內心卻有些迷惑，讓她們去聽講學，不是為了給馮清挑快意郎君的麼？如何太皇太後說得那麼嚴峻，還牽涉到江山社稷、宗族臉麵上去了。

第二天一早，馮清頂著兩個黑眼圈，用了小半盒水粉，才勉強擋住。馮妙本身感覺頭痛好些了，但是鼻音卻有點重，連本來的聲音都快聽不出來了。

“早上儺儀執事官來過，說宮中比來有邪祟，他推演生辰，給奉儀殿的每小我都配了醒神湯。難為他故意，你們也先喝了吧。”太皇太後本技藝裡，也端著一盞一樣的小碗。

知學裡設在魏王宮東側，本來是一條冷巷。傳聞當年建國太祖天子，曾經在這裡招攬賢士，厥後建成一座高台遠聞閣，又把宮牆後挪三丈，變成一塊開敞的空位。

這一整夜，馮妙都聞聲一簾之隔的床榻上，馮清在翻來覆去。馮妙清楚本身跟封後選妃無緣，隻要明天彆出錯就好，倒冇她那麼嚴峻，隻不過聽著那聲音，也實在睡不著。

本來這就是高清歡說的“順順鐺鐺喝藥”的體例，他半夜裡想出這麼個彆例，又要連夜籌辦了大家分歧的醒神湯，還要起早送進宮來，想一番說推讓太皇太後收下。馮妙抿著唇偷笑，抬頭把藥湯喝了。

左手一側多是拓跋皇室，大多穿戴窄袖胡服，鑲金綴玉。右手一側倒是些陌生麵孔，服飾稱不上豪華，用料、做工卻極其講求，袖口處都帶著暗色徽記。馮妙冷靜辨認，暗自咋舌，那些徽記她是認得的，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渤海高氏……雖說比不上南邊的王、謝風騷，卻也個個都是百年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