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安了一張躺椅,竹編的,模糊間仍然可見翠色。他抬頭躺在上頭,一手捧著一卷書,一手不時地往中間探去。
父女倆你來我往,說了半天。
他臨到要死,出門前還不忘讓人給他備上時令生果,說出去的確冇人能信賴。
太微愣了一下冇有言語。
祁遠章看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假?”
直至盤子裡的點心隻剩了些微碎末,躺椅上的人才懶洋洋地開口問了一句:“賞花宴上,你發明四娘不見今後,怎地不去尋永定侯府的人互助?”
一探一個準。
不知他究竟看出來了多少,一看就是半天。
祁遠章笑了起來:“怕甚麼?”像是真獵奇。
刀山火海,她樂意去,誰還能攔著不準她去?
她影象裡的人,懶惰無用,渾渾噩噩,一天到晚隻知吃喝玩樂,一把年紀了,也同京中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後輩冇有甚麼辨彆。
不過一句話的事,他卻幾次問了這麼多遍。
他哈哈大笑:“我老都老了,自是無所謂。”
一盤子點心,很快就要見底。
他隔著書催促道:“說來與我聽聽,是為了甚麼。”
他不發話讓她坐,她就隻好一向站著。
太微麵向他,點頭,聲音穩定,毫無波瀾:“是直覺。”
這是向來冇有過的事。
除她以外,誰也不曉得,他一年後便會死。
他搖點頭,衝她招了招手:“過來過來,怎地畏畏縮縮的!”
“你是見我嫁得美意裡嫉恨,用心想給我找不痛快是不是?”三娘凶巴巴的,一臉不歡暢,聲音也聽起來暴躁得緊,一點冇有趙姨孃的模樣。
祁遠章不由也正了正神采,從躺椅上坐起了身子。他望著女兒,細心地看了半天,俄然歎口氣,又躺了歸去,口中嘟囔道:“不成不成,累死小我,我還是躺著吧。”
更彆提,他今晨在飯桌上對祁茉說的那一番話了。太微要冇聞聲便罷,可聞聲了,那裡還敢不拿自家父親當回事。
枝繁葉茂,綠意盎然,隻樹乾上,呈現了幾道龜裂陳跡。
太微衡量著間隔,往前又邁了一小步。
明顯對她來講,祖母和父親是一樣的。
太微聞言,從善如流,眼睛也不眨一下:“怕。”
他遛鳥鬥蛐蛐,吃東西看閒書,從冇乾過甚麼端莊事。
她徐行朝樹下走去,走到離他三步開外,已站定不動,口氣平高山喊了一聲“父親”。她已經很多年冇叫過他“爹爹”,現在便是想裝靠近,也是難。
她夜裡冇睡足,恰好安溫馨靜補個回籠覺。比及睡飽了,起來用個午膳,持續躺歸去,安閒得要命,誰有閒心機睬那夥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