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沉沉不分日夜,偶然醒來屋內通亮,偶然醒來一片烏黑。老是強撐著,儘力看清楚身邊的人,偶然巧慧、偶然婢女、偶然菊韻,從無他。一刹時的腐敗後,又再度睡去,再醒時還是。
巧慧、菊韻躬身存候道:“十三爺吉利。”
十三爺道:“康熙六十年十一月。”我驀地想到十四爺當年在浣衣局所說的話“皇阿瑪說我立下大功,問我要甚麼犒賞,我就又向皇阿瑪求婚,求他賜婚就是給我的犒賞,求他念在你多年奉侍的份上,諒解你,即便有錯,這麼多年吃的苦也充足”,微淺笑了下道:“這是聖祖天子給十四爺西北軍功的一件犒賞。”
我道:“對不起。”
我淡笑了下道:“不遵遺詔的罪名可非同普通,落在彆人眼裡當即增了話柄,你既能不把這道遺詔放在眼裡,那彆的遺詔也能夠……”十三爺禁止道:“若曦。”我在舌尖的話忙吞了下去,可胤禛唇邊的那絲笑已經消逝。
十三爺和我對視半晌,我道:“你去陪陪他吧!”
他緊拽著珠簾,手上青筋直跳,他猛地一用力,隻聽幾聲“喀嚓”聲後,琉璃珠子砸落到地上,收回清脆動聽的聲音,輕重不一,嘈嘈急雨,切切私語,嘈嘈切切龐雜,一粒粒、一串串紛繁而落。
他話音未落,我向他指了下內裡,十三爺忙轉頭存候。珠簾外的胤禛肅立不動,隔著一顆顆翠綠的琉璃珠,他的臉恍惚不清,隻要冰冷的視野鎖定著我。半晌後他緩緩伸手扒開珠簾,眼中掠過恨、怨、痛,和不敢信賴,我心中劇痛,不敢再看他,看向窗外,心中一遍遍默唸著“相愛輕易,相守難,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我垂目靠在榻上一動不動,胤禛緊走了幾步,坐在我身邊托起我的臉道:“朕既能命老八休了福晉,也就能讓十四娶不到你。”
胤禛盯著我笑歎道:“你的聰明和辯才都是拿來傷我的嗎?”兩道目光彷彿利劍,刺在心上,疼痛難忍,我彎著身子道:“我們現在一向在相互傷害。當年在浣衣局時,雖隔側重重宮牆,我內心卻儘是對你的戀慕心疼思念,現在雖日日相對,我卻垂垂在怕你,乃至當我想起……想起……我會恨你,你現在對我也是恨意重重。我不想有一天最後隻餘相互仇恨討厭,我不能設想那天來時我該如何麵對,以是纔想分開。胤禛,放我出宮吧!”
我道:“我自個也未推測,我覺得他有能夠有準我出宮的旨意,現在想來是我一廂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