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天然並不驚險,我也風俗安步此中,但是當能夠瞥見山腳的村鎮火食時,我卻不管如何都邁不開步子了。細細想來,我起碼有已有五六年未曾下山,多是我那些老友姑息我,給我寫信或是前來拜訪,我彷彿生根了普通隱居於山野當中,寸步未離。
我不敢下山。
除了玉丹,我向來無甚牽掛,出門隻帶了換洗的兩套青衫藍袍,一些銀錢與不離身的長鞭,已覺足矣。
我卻指頭沾了水,抹了抹茶杯口唱道:禍春陽,冇鳳采,翠柳眉毛心機藏,烏黑冰肌世無雙,道他美人風情笑歡樂,不見滿肚城府謬論裝。不必唇塗丹,不必臉粉霜,齒若蛇蠍毒下涎,舌若柔情第一鞭。
我唱的不好,如果姬樂逸唱來,定然是要出色風趣很多。那平話人聽了也不吃驚,哈哈大笑道:“鄙人胥子期,見過無垢先生。”
果不其然,船老邁神采好了很多,他們這些技術人向來想的便是平安然安滿載而歸,祝他彆的,反而冇甚麼用處。
“老友,睽違多年,你就是這般與我打號召的?你可知我心中何其傷痛。”
這個平話人倒是濃眉大眼,高鼻闊目,雖不如何姣美,倒是條豪氣稱心的男人。若放在平時,的的確確是個合適交友的朋友,恰好他唱了濯仙的曲子。再豪放的人,再俠義的朋友,凡是跟濯仙沾親帶故,總會叫人利索起一身皮肉,免得被啃成骨頭還眼巴巴的奉上門去。
這是在唱濯仙,這是濯仙當年看話本時姬樂逸編來逗他的。
這個時候最是不上不下,有些人該吃晚餐了,有些人卻還沉淪茶館,我在樓下聽那年青的平話人驚堂木這麼一拍,清清脆脆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隻看他揚起臉,喝!好一張四四方方,隆長白臉,端得是正端莊經,明顯白白,留著三尺美髯,架著二尺拂塵,遙遙走來唱道‘乾坤陰陽三六圓,震仰盂艮中覆完,離坎中滿虛下寬,兌上巽下缺又斷……’”
樓梯口方纔蹲守的店小二忙應了一聲,幾近是連滾帶爬的跑下樓去,聲嘶力竭的吼著:“師父,紫沙壺濾蘭亭三月紫嶺茶,鷗燕壺煮廣陵雪後葉露水,隻要濾一次,但要泡兩次。”
這是在唱雲遊誌怪呢,我一聽便門兒清了。
“好說好說,睽違多年,老友還不是視我為陌路,你又知我心中痛苦多少?”
又過了些時候,平話人總算說完了這一卷,碧鬆也已經涼透了,我從熱茶喝到冷茶,巍然不動的看著人散場,平話人留在原地笑看每位茶客拜彆,等最後一小我拜彆的時候,他纔看了看我,開朗笑道:“這位客人但是尋我有甚麼事情才留下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