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成道:“唐相向來都如此,不脫手便罷,脫手便不留……”
“聖上……”徐雲廷喘著氣,反手抓緊天子的手,一字字道,“您曾承諾過我要殺了唐初樓,替徐家洗去沉冤。” 這個時候,彆人實在已是油儘燈枯,衰弱到了頂點,但是雙眼卻放著異彩,隻是盯住綦毓不放。為商徐兩家雪冤,是他平生夙願,也是當初在宮中時,綦毓對他的承諾。兩報酬對於唐初樓暗裡達成這般商定,現在他命將隕,卻一事無成,叫他如何能放心放手歸去?
向晚時分,雪已非常大,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少年聞聲轉向帳內。唐庭正睜眼瞧著他,額上儘是密密的汗水,容色痛苦,半撐起家子掙紮著想要坐起。他忙俯身疇昔將唐庭扶起,順手又拖過床腳的錦被墊在他背後。
窗戶緊閉著,屋子裡充滿著濃厚的藥味,江天成坐在床邊,眼看床幃深處躺著的唐庭麵如金紙,氣味越來越弱,由不住在內心惋歎一聲。他收回探脈的手,昂首望向屋中八仙桌邊坐著的那人。那是個臉孔沉寂的漂亮少年,與唐庭年紀相仿,身穿月白暗紋織錦圓領窄袖袍衫,腰繫玉帶,頭戴遠遊冠。年紀雖輕,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宏光寺外那座小村莊叫做通聖村。
秦放歌尤覺痛心。憶起當年舊事,不由心如刀割。他是個放曠不羈的粗人,雖蒙商相諄諄教誨,卻於朝廷政事完整不通,十多年前的秦放歌——不,當時他還是商放,更熱中於呼朋喚友縱情坊間山野以武會友,高歌豪飲。為此商相非常憤怒,若非看在他生身父母的麵上,隻怕便要將他逐削髮門。厥後商相見他實在是爛泥難扶上牆,也就乾脆不管他,隻經心傳授其他弟子。
唐庭喘了口大氣,方斷斷續續道:“聖上……我恐怕活不成了。”
他冇再說下去,少年淩厲的目光令他畏敬,不由便住了口。
“聖上……冇用的……我曉得。您彆再操心費心了!我死不敷惜,隻是……大仇未報,還冇有殺了唐初樓那老賊為徐家一門長幼報仇,我實在不甘心,聖上,我真不甘心哪……”
徐雲廷的死令世人的表情變得愈發沉重。
江天成一麵安撫天子,一麵為徐雲廷探脈,觸手隻覺冰冷,指下散散無複,便知再有力迴天。貳內心忐忑不已,深思了一陣,起家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