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昉的聲音，固然在變聲期，卻比以往更加降落，略帶了些暗啞，他援引前人典故詩句時，讓人聽得心馳神馳如癡如醉。孟彥弼不時的驚呼感慨，更令人有身臨其境的感受。

趙淺予不愛茶，但既然是阿昉哥哥帶來的，天然比哥哥帶來的更奇怪些。她這頭立即叮嚀茶博士先煎煮蜀茶。陳太初看著趙栩的神采不太都雅，從速笑著說：“也好，本日時候還早，我們多嘗幾種茶。”

茶博士接過侍從遞上的茶餅，一看就曉得是福建路進貢的一等貢茶，從速應了，到一邊在小鼎前等著外頭送水出去。

此時外頭出去一個林氏分茶的蒼頭，難堪地問：“下頭來了兩位郎君，說是來找自家姐妹的，自稱是孟家的九郎和程家的大郎。小的們不敢私行做主，那兩位郎君卻不肯罷休——”

她想起家邊的六哥方纔不屑地說了“三分姿色”等等好多刺耳的話，換做平常小娘子恐怕得羞憤欲絕了。念在六哥平時跟本身這麼好的份上，趙淺予從速瞪了假裝看著遠處的趙栩一眼：“阿妧姐姐，是因為你變得太短長，一點也不像之前了，我們這纔沒認出你的。你可彆生我六哥的氣，他的嘴啊，氣死人不賠命！咿！不對啊，我是不是一點也冇變得更美？以是你才一下子就認出我了？”

趙栩桃花眼一瞪，正要生機。那三人卻早已經收回視野，又低聲談笑起來。

六娘含笑端坐，誰的話她都聽著，偶爾也接上幾句。她從小跟著老夫人長大，表情和其他姐妹又不一樣。家中其他三位姐妹的心機，這些年都跟擺在這桌麵上一樣的瞭然。她們的神情姿勢她一一收於眼底，就連趙淺予的不加粉飾，或是蘇昕的略加粉飾，她也瞭然於心。六娘從未和老夫人提起過這些，她內心對她們充滿了顧恤。這五位，天香國色也罷，家世出眾也好，心有獨鐘也罷，高高在上也好，卻冇有一個能稱心快意的，真是何必來哉。

三小我走到林氏分茶館下，還差幾步路，九娘和趙淺予齊聲低呼一聲，不等趙栩就疾步超出他小跑而去。

趙栩臉一黑：“你跑一個嚐嚐？”

一旁的蘇昕愣了半晌，也翻開帷帽跳了過來：“九娘？！阿妧？！天哪！你如何長大了這麼多？這麼高了？”兩年多前，船埠告彆時，九娘固然也長高了些，但畢竟還是個圓滾滾的小女娃，現在卻已完整冇了小童的模樣。

蘇昉說完這段，也寂靜不語起來。他想起顛末神女峰時，正逢初夏的大雨，雷鳴電閃，爹爹卻一人負手獨立船頭，任雨打風吹。船家都讚歎不已。他當時在船中陪著婆婆說話，不知怎地，看著船頭孑然一身的父親，感覺他恐怕又想到孃親了。不知不覺，孃親已經歸天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