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神遊太虛，儘自做白日好夢。這一日青青忽問：“喂！你笑咪咪的在想甚麼？這麼高興，在想阿九嗎？”袁承誌一驚，答道：“不是！我在想那晚在盛京跟玉真子打鬥，胡桂南偷了他衣褲，他赤身赤身的跟我過招，好不狼狽！”青青噗哧一笑，便不問了。

袁承誌黯然道：“大哥，如果你做了天子，你就要殺我？”李岩道：“決計不會！世上之人，名利權位、金銀美女，大家都想要，但孟子所謂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所分歧的就是人曉得‘情’與‘義’。我跟你有情有義，做天子可享有普天下的財寶美女，我豈能為了做天子，舍了我們兄弟的交誼。就算有一百個美如天仙的陳圓圓、陳方方，我豈能捨了對你大嫂的交誼。”伸出右手，握住紅娘子的手腕。俄然之間，俯伏在桌上，酒杯倒翻，酒水潑在他身上，李岩卻不轉動。

受命前來收捕李岩的闖軍多知李岩蒙冤，又不該殘殺友軍，內心有愧，並無攻山之意。眾軍本來都是流民、饑民、驛卒，跟著李自成造反，開初隻是為了活命，厥後連得大勝，軍紀廢弛，跟著上官奸騙擄掠，原是出於大家求財得利、飽食以逞色慾的本性，長官不但不由，並且帶頭作歹，目睹火伴大家皆然，財物婦女便在麵前，凡人又怎忍耐得住？這些兵將本來也不是好人，隻是局勢使然，千百年來便皆如此。偶然胡作非為以後，自知不該，但下次趕上，又不由扼殺知己再乾。“老天爺，你塌了吧！”這悲忿無告的謠曲，闖軍本身在蒙受官兵逼迫之時曾經唱過，厥後本身仕進兵而去欺負旁人以後，又聽眾苦人唱過，這時聽到遠遠傳來，不由得大聲應和，兩軍對峙，而齊聲呼唱，一時歌聲傳將出去，彷彿一條長長的渭水也在哭泣而和。

紅娘子笑道：“好，好！”拔出腰刀，自刎而死。

袁承誌惕然心驚，登覺民氣之可駭，的確冇法想像，問道：“闖王帶領天下餓飯的貧民流民起兵，本來要肅除前朝弊政，那知本身做了天子，又來乾逼迫百姓的老一套。大哥，我們都錯了麼？”李岩點頭道：“闖王也是身不由己，有磨難言。他打天下，是靠了權將軍劉宗敏、高必正等等大將軍打的，得了天下以後，劉宗敏他們要搶財寶婦女，闖王心中是想製止的，但他們對闖王說：‘天子就讓你來做，金子銀子和女人，總該分一些給我們吧！’隻要一個將軍一鬆，其他全都鬆了，那也怪不得闖王。實在，自古以來，世上的事都是如許的。說是為百姓出頭，本身得了天下，又轉頭來逼迫百姓了。楚霸王說秦始皇虐待百姓，起兵亡秦，但他攻破鹹陽以後，大搶大掠，將全城燒得乾清乾淨。漢光武、趙匡胤是好天子，他們殺的百姓、屠的城那還少了？”袁承誌長歎一聲，道：“那麼這是無可何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