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瞋目望著宛兒,見她頭髮疏鬆,臉上又沾了很多灰塵,哼了一聲道:“你們兩人躲著乾甚麼?”宛兒一呆,雙頰飛紅,說不出話來。
承誌本與宛兒偎倚在一起,聽到這裡,不由稍縮,跟宛兒的身子分開了寸許,兩人肌膚不再相接。宛兒心中一凜:“我此番出來,本是要酬謝袁相公的大恩,捨命助他尋回夏女人,跟他一起躲在床底,乃是萬不得已。如果他俄然對我好了,不但我是忘恩負義,扳連他也是忘恩負義,他是響鐺鐺的大丈夫,我千萬不成廢弛他品德。”不由得額頭微出盜汗,向中間縮開數寸,本來兩人呼吸相聞,臉頰相觸,這一來便離得遠了。隻聽得袁承誌微微呼了口氣,宛兒心道:“袁相公,對不起!我內心好愛你,但我跟你有緣無份,盼望我來生能嫁給你。”她卻不知,承誌此時心中所想的,既不是她宛兒,也不是頭頂的青青,而是阿誰不知身在那邊的阿九。
兩人出房,步聲漸遠,袁承誌和宛兒忙從床底鑽出。
隻聽何紅藥持續說道:“我便在華山頂上閒逛空等,有一天見到絕壁峭壁上有個大洞,黑黝黝的長得挺怪,我用樹皮搓了根長索,縛在絕壁頂的一棵大鬆樹上,吊下去瞧瞧。那洞內裡有條山崖的裂縫,像是條過道,走進內裡又有個山洞,像一間房那樣,早晨我就在那邊過夜。過得三天,溫家五個故鄉夥抬著他上了山頂,另有兩個崆峒派的羽士,你爹爹騙他們說,那張寶藏輿圖藏在華山頂上,可偏不肯說到底是在那邊。溫家五人不住對他上科罰,他東拉西扯,溫家五兄弟大發脾氣,但是財迷心竅,怕動手太重,弄死了他,又怕惹得他拚死不說,畢竟得不到寶藏。我乘他們吵喧華鬨、心神不定的當兒,下了幾劑補藥。崆峒派的兩個臭羽士一補就虛火上升,補死了。溫家的老3、老四也補到手足麻痹,半天行走不得……”袁承誌心想:“如何吃補藥一補就補死了?哼,她有這麼美意,給仇敵進補?甚麼補藥,還不是毒藥!”
青青驚叫一聲,跳起來要打,卻讓何鐵手伸手悄悄按住肩頭,轉動不得。何鐵手勸道:“彆活力,聽姑姑說完吧。”
青青道:“冇老婆,也冇人奉侍他。他孤苦伶仃,單獨一個兒,不幸得很。”
忽聽得何紅藥厲聲對青青道:“哼,本來他還留下了你這孽種。你爹爹在那邊?他身上的傷好了冇有?他當今有冇老婆,誰在奉侍他?”
青青忍不住介麵道:“男歡女愛,似我爹爹這般逢場作戲,雖屬常事,倒是不該。我們漢人講究有情有愛,但是更加首要的是有恩有義,所謂‘一夜伉儷百夜恩,百夜伉儷海樣深’。非論男女,忘恩負義,便是卑鄙。我們漢人也覺得喜新棄舊是無恥罪過,並非你們擺夷人纔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