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端起桌上一杯酒，一仰脖子又乾了。唇齒間被酒氣浸得有些麻痹，醇香的酒液劃過喉嚨時，與白水彷彿無異。乾掉以後，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對一旁宮女道，“倒酒！”

盛安懷沉著下來，細心回想了一下皇上上牆之前的言行，帶著幾小我直奔十三所。

田七答，“我巴不得我爹從地底下爬出來罵我一罵。”

“鬼啊！！！”兩個寺人各自抱著被子縮成一團。

當然，今後他會常常體味到這類境地，我們臨時按下不表。

紀衡俄然自言自語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彼蒼夜夜心。碧海彼蒼夜夜心。碧海彼蒼夜夜心！”他不斷反覆最後一句話，說著說著，俄然哈哈大笑起來。

啊，本來是來找田七索命的。那寺人鬆了口氣，也不結巴了，“田七明天冇返來。”

鄭少封很鎮靜，敲著桌子要唱歌。紀征和唐天遠都冇攔他，田七底子冇聽到他唱甚麼，但也跟著瞎哼哼，一時兩個醉鬼大著舌頭胡言亂語，另兩個復甦的還在慢悠悠地淺飲低酌。徹夜月色很美，紀征已經讓服侍的人都先下去，隻餘下四周的十幾盞美人燈，悄悄地看著他們歡飲。

紀征聽著這兩人的醉話，皺眉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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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斜，天光漸收，紀征命人點了十數盞美人燈。美人燈做得惟妙惟肖，真人般大小,各個姿式不一，裡頭點著巨燭,燈紗輕浮，是以比普通燈籠要亮上很多。

康妃穿一襲超脫的白衣，梳個雙環髻，長長的披帛拖地，打扮成畫作裡常常呈現的嫦娥的形象。

幾人這一頓飯吃得非常縱情。紀征命人端上來二十年的竹葉青酒，因為田七喝不慣，又上了果酒。果酒有兩種，一種是山梨釀的，一種是葡萄釀的，田七感覺兩種味道都不錯，喝一杯山梨，又喝一杯葡萄，雖兩種酒勁兒都不大，但是混起來時卻實在生猛，是以她垂垂地喝得有些頭暈了。

他的話音剛落，鄭少封俄然敲著盤子唱起了十、八摸。

田七不由嘖嘖感慨，這個寧王，還真會享用。

“把田七給朕找來。”

紀衡聽罷，又翻窗出去。倆寺人隻感受眼睛一眨，那人的身影已然消逝，更加堅信這是一隻鬼。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田七酡紅著臉，托腮望著天上那一輪銀盤似的皎月，忽說道，“玉輪，此時現在有幾人在抬頭看你，共此時？”

皇上會不會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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