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不得不撐著膝頭哈腰下視，模糊聞聲了點絲竹之聲。乍見一條叫不進項目標魚，頂著發光的腦門悠哉遊過，尾鰭一搖，搖出了一池碎芒。

“尊神……”那雙臂膀衝動萬分，並冇有要放開的意義。少年帶著悄悄的顫抖，連腔調都微哽，“一彆五百年，我在這裡等了你五百年，你終究來了。”

她是個清閒的散神，存在一千年，對於神來講底子不值一提。不過是藉助了王氣和龍脈，纔在這亂世當中謀得了一席之地。如果說她有甚麼過人之處，大抵就是異於凡人的嗜睡才氣。一個活了千年，卻矇頭大睡八百年的神，救人這類事，彷彿不會在她身上產生。

“尊神還記得它麼？”

長情摸了摸發燙的額頭，發明此次的尋根究底實在有點意義。

長情猜疑地看他，他笑得有些羞怯，向她拱起兩手。廣大的廣袖遮住了半張臉，隻餘一雙妙目勾住她，長揖道：“婚禮已經籌辦安妥了，隻等尊神駕臨。”

“疇昔那麼久的事，為甚麼還要記取？”她把眼靠近那條魚，像她這類和土木打交道的，也分不淨水族的種類，“名字真奇特，竟然叫淫魚……”

她挑了挑犀角燈上的快意杆，在無邊無邊的郊野漫行。固然她一睡便健忘很多事，但半明半寐間阿誰不時重現的畫麵，卻不測埠逗留在她的影象裡。

明天是上元佳節，每年隻到這一天，長情才氣趁著煙花彌望，走出那座困住她的宮城。

他還是是笑，“尊神有慈悲心，或許舉手之勞，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於我，拯救之恩一時一刻都不敢健忘。”

亂世承平，連妖魅都得意其樂啊。長情賞識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叨教……”

他抬起手來，苗條的五指伸展開，掌心升起一汪翠色。那翠色新鮮欲滴，像嫩葉上的露水，中心是一條藍鱗覆身的魚，有長長的鬚髯，大而旖旎的胸鰭和尾鰭。

水下傳來沉悶的聲響，犀角燈底的水紋漸起微瀾。長情蹲下看，淵水千萬，彷彿有甚麼從深處扶搖而上。最後昏黃的影象，跟著越升越高，變得越來越清楚。

長情確切有記後不記前的弊端，人睡得久了，常會把實際和夢境倒置混合。一些冇有在內心留下深切印象的人和事，常常一覺醒來，便杳無蹤跡了。

夜微涼，一起行來，露水打濕了裙裾。

“尊神……”他的嗓音輕靈，水裡來的精魅，總比岸上的多幾分剔透。目光亦漫漶如沁水的經卷，流淌過她的臉龐。忽而一笑，“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