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睡得安穩，這時候精力已經規複大半，唯有肩上傷勢未愈，使不上力，眼下卻顧不得。

握住匕首的手漸漸垂了下去。

“都散了散了散了！小兔崽子，也不怕驚到朱紫！”不曉得打那裡冒出來的年青男人，滿麵油光，三言兩語遣散了圍觀的孩子和婦人，一步三搖到嘉語麵前，像模像樣作了個揖：“這位小郎……”

她不是君子，也曉得人之活著，該求個無愧於心。

春季淩晨的風，春季淩晨的陽光，冷蕭瑟在指尖。

“……水。”那人呢喃，像是想要翻個身，但是力量不繼，他將臉埋在手肘裡，低低地唸叨，“……嘉語。”兩個字如是之輕，乃至於嘉語覺得本身幻聽。他一向喚她三娘子，三娘，宿世此生。他是幾時，曉得了她的名字？

宮裡的人, 於瑾深思, 如果是來抓他, 輕騎就夠了, 馬車……算如何回事？

環顧四周，灰塵裡的鮮血，被賽過的草木，染血的石頭與空中, 都顯現這裡產生過一場打鬥……或許還不止一場。

於瑾放下車伕，疾行幾步到馬車前，飛起一腳——“哐當！”兩扇車門大開，裡間空無一人，倒是疊著幾件衣物，是上好的蜀錦。或許是被本身的箭驚走了……該冇走多遠，於瑾翻身上馬追了出去。

就是個跑腿的，擺甚麼臭架子，男人在內心狠呸了幾聲。他見地少，也不曉得始平王甚麼人物，不過既然稱王，那多數是他惹不起。不過惹不起的人遠在天涯，這丫頭倒是不知好歹撞到了他麵前……一時眼睛儘管滴溜溜打量，口中道：“這農忙時節，怕是裡長也不得空見我。”

馬車出行, 不是朱紫，就是婦人，冇準二者兼具，貴婦人？於瑾唇邊一抹輕笑，他但是洛陽城裡的貴公子，貴婦出行，會帶多少輜重，人手，貳內心稀有，就這麼孤零零一輛車，還死了車伕……

那年青男人卻笑嘻嘻道：“我去、我去還不可嗎！”

“可、可……”男人嚥了一口唾沫，“但是小人該如何去和裡長說？”

於瑾上馬, 抽刀，走到車伕身畔，緊緊盯住馬車，漸漸蹲身, 刀尖把車伕翻了個身, 再伸手探其鼻息——公然已經冇氣了。稍稍鬆了口氣, 順手一撚車伕的衣料，以他的目光，天然能夠一眼就看出，麵前這車與車伕，都出自禁中。

嘉語道：“我家仆人是始平王的公子，你就和你們裡長說，始平王的公子有請。”

她固然冇有遭受，也傳聞過，天下大亂時候多少天孫公子，世家後輩流落。恍忽還記得是哪本條記裡提及，百年前永嘉之亂，晉室南渡，清河公主為人所擄，展竄改賣為奴。眼下這等偏僻村莊裡，如果一棒子敲昏了她……